第50章 鶼鰈情深
尤其是陳先生，牽著夫人步履矯健的進了屋，又大驚失色的將她護在身後。“你，你是誰？”
秦亦雙閉口不語，環顧了屋中的擺設。
見秦亦雙不做聲，陳夫人尷尬的扯了扯相公的衣袖，“這位姑娘姓秦，今日中元節，奴家本想買些香燭回來祭拜祖宗，就是去的姑娘家的鋪子。”
她指了指秦亦雙手中拎著的香燭紙錢，想打消相公的顧慮。
“夫人，這些事情交給我做就好，不是說了你身體不好不要出門！”陳先生的聲音急切，他心中知道，這姑娘能看見鬼，跟著夫人回家豈有那麼簡單。
“你們，還不準備說實話嗎？”秦亦雙沉默了很久，才開了口。
陳夫人一頭霧水，自已在棺材鋪中所言句句屬實，沒有隱瞞任何事情。
卻見陳先生驚慌失措，兩隻手搓著不知該往哪兒放，“我、我不知秦姑娘在說什麼！”
秦亦雙神色自若，也不與他多說，只是看著陳夫人。“陳夫人，你不是瞧見你家相公看那牌位嗎？你自去看看，那是誰的牌位。”
陳夫人不解的隨著秦亦雙的目光看向桌上被黑布蓋著的牌位。
他的相公每次看完，都會將牌位用黑布蓋著。她從來沒有掀開看過，她害怕看見牌位上寫著的“先夫陳利義”五個大字。
更害怕掀起來後，發現這只是一場夢，自已只是活在想念中，相公死後再沒有出現過。
她根本不敢去開啟，可見到秦亦雙從容不迫的點頭示意，腳步已不受控制的朝牌位走去。
“住手！”陳先生死死的拽住夫人的手，因為憤怒他的身子輕微的發抖，惡狠狠的看著秦亦雙，“秦姑娘，你我素不相識，為何要管我的家事！”
說罷便動手要趕秦亦雙出去。“我家不歡迎姑娘，請你出去！”
陳先生反應之大，讓陳夫人措手不及，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緒，眼淚止不住的流下。
“相公，奴家知道你已經死了，那牌位是奴家為你刻的。”
“奴家今日請秦姑娘上門，就是要送相公去轉世。奴家知道，你放心不下，才一直不肯走。相公放心，奴家會好好活著。”
她淚眼模糊的看著陳先生。
陳先生心疼的看著自家夫人，神色黯然道：“不是的，夫人不是你說的這樣......”
“你還想瞞她多久，你可知人死為鬼，鬼入地府，陰差不候。你已浪費了她不少時日，若她錯過陰差指引，渡不過幽冥河，過不了奈何橋，就再不能輪迴。”
秦亦雙叱責道，這些話，她是說予陳先生聽得。
“陳夫人，你去掀開牌位看看。”
陳先生被秦亦雙訓斥，痛苦的閉上眼，再不阻攔陳夫人。
黑布罩著的牌位立在桌前，陳夫人面如土色，下了很大的力氣才掀起那塊黑布。
掀起的那一瞬間，她呆立當場。
“先室顧氏之靈位”！！！
“不、不，這？這不可能......”陳夫人支支吾吾，六神無主道。
因為太過驚嚇，她站不穩身子，一屁股踉蹌的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她絕望的看著相公，“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陳先生潸然淚下，內裡撕心裂肺的痛。
“陳夫人，當初出意外，死的人是你！那個不知道自已死了的，也是你。”
“我？死的是我？”
她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很多事情突然就想通了。
公婆不來葬禮，是因為那是她的葬禮，公婆本就討厭她，如何肯來？
相公不讓她白日出門，是因為鄰居看不見她。
她去買香燭，店家不搭理她，是因為店家們根本聽不到她說話。
那些遊魂認出了她，才會笑著邀她一起享用貢品。
......
“相公，奴家真的已經死了？”陳夫人不甘心，這一定是夢！
陳先生沒有答話，抬頭時已是淚痕滿面。
可他的沉默和滿眼的心疼已經告訴了陳夫人答案。
原來，那個明明死了卻不知道自已死了的人一直是她。她放不下相公，放不下這個家，所以會在頭七那日回來。
明白這些後，陳夫人反倒有些慶幸。幸好死的是自已，她的相公那麼年輕，才華橫溢，還能好好享受餘下的人生，她甚至有些高興。
“可為什麼，相公你能看見奴家？”陳夫人不解的看著相公。
陳先生萬念俱灰，他抱著陳夫人，想將她揉進自已的身體。“你死後，我......我翻閱了很多古書，在一本古書中記載，臨死前的牛留下的眼淚，滴入眼睛就能視鬼。”
“我尋遍了汴京城，才收集到一小瓶牛眼淚，可滴進去後什麼都看不到。也許是老天爺瞧我可憐，終於在你頭七那日看見你回來。”
“夫人，你不要走，我、我不許你離開。”他試圖抓住陳夫人的手，不肯放開。
他跪向秦亦雙，語無倫次的說道：“秦姑娘，求你幫幫我，不管什麼代價都行，只要我家夫人不離開我。”
“生老病死，是萬古不變的定律，沒有人可以改變。陳夫人本就錯過陰差指引，若不在中元節跟著這些陰靈一起走，你會誤了她再世為人的好命格。”秦亦雙冷峻的拒絕道。
人鬼殊途，在死的那一刻人間事已了。
“相公，放手吧，今生能與你相識，我已非常幸福。”回想自已的一生，幼時被父母賣入戲班，從小吃苦學戲，班主動不動苛責打罵。唯有遇見相公後，才活出了自我。
“陳公子，你也不用太難過，人的緣分生生世世是註定的。若陳夫人是你的正緣，下輩子你們還能相遇。”
鬼門大開之前，陳氏夫婦做了最後道別。
陳先生親自點燃香燭，燒起元寶紙錢，看著夫人的身影漸漸地變得透明，而後隨著燃著的紙灰一卷消失不見。
他仍跪在香燭前，傷心的無法自拔。
秦亦雙事了拂衣去。
她沒有再回棺材鋪，轉道直接返回秦府。
汴京城內靜的可怕，黑暗中，一個少女穿著嫁衣，行動呆滯的走在大街上。
屋簷下，一隻黑貓緊緊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