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暗室
汴京府衙，蕭振聰案几前放著秦亦雙交給他的畫像，心裡正泛起嘀咕。
秦府大小姐丟失十幾年被找回的訊息，已經是汴京城茶餘飯後各方的談資。
傳言秦大小姐丟失後被農家人收養，這些年寄人籬下，猶如泥塑木雕，飽受欺凌。
可自已與這大小姐接觸過幾次，雖做派與大家閨秀有些不符，但言行落落大方，舉止不拘形跡。
尤其畫的這一手好畫，畫像旁落下的小楷雋秀雅緻，想來傳聞與事實大相徑庭。
他得到畫像後，已著人拓印分發下去，派衙役暗中打聽老乞丐孫女的下落，但都石沉大海，斷了線索。
現下正頭痛如何向秦亦雙交差。
“大人，有一吳姓商人前來投案！”一名衙役匆匆前來報告，打斷了蕭振聰的思緒。
吳姓？秦大小姐曾說老乞丐是被吳姓商人打傷，莫不是......？
蕭振聰趕忙起身，與衙役一起走進大堂。
堂下，吳培東滿臉悲傷跪在那裡，見蕭大人進來，匍匐在地上：“蕭大人，小民吳培東，前來自首！”
蕭振聰正襟危坐，一旁的衙役便開了口：“吳培東，你堂前自首，是犯了何事？”
“小人、小人聽信一雲遊道人妖言，犯了大罪！原以為是為孩子們好，無意中卻害的他們家破人亡！”
吳培東聲淚俱下，一五一十的將自已做下的事情告訴蕭振聰。
“小人願憑大人發落，並賠償那些人家錢財。但那妖道害死了我兒，請大人為我做主！”
蕭振聰聽完吳培東的控訴，見他泣下沾襟涕零如雨，無論如何都同情不起來。
為了自已的私慾，好心辦了壞事，花些錢財以為就能消災？若不是自已兒子沒了，怕是還會繼續幫著惡人作惡！
他忍著怒氣，一手拿起老乞丐孫女的畫像，一手重重拍下驚堂木。“吳培東，你可認識畫像中的小姑娘？”
吳培東顫抖的抬起頭，一眼便識出畫中是何人。
那姑娘剛被他領進藥鋪時，總是力所能及的幫著做事，乖巧的確實招人喜歡。
他原是想留在藥鋪做個跑腿丫頭，但妖道說她的一雙眼睛生的好，強行將人帶走了。
“認識，她就是被我無意中害死的老乞丐的孫女。我、我......”吳培東整個身子匍匐的更低，悔恨的情緒讓他再說不出話。
他緩了許久，又告知蕭振聰妖道的居所，為免打草驚蛇，已做好帶路同去的打算。
“吳培東，你既已來自首，若是能救出被帶走的孩子，本官念你是好心做了壞事，定會寬大處理。但若是有孩子死亡，本官必要你以死謝罪！”蕭振聰毫不客氣的斥責道。
“蕭大人，小人願意以身謝罪，但那道人妖術了得，還望大人派人前去發財街的姚記棺材鋪請一位姑娘前來幫忙。”
蕭振聰一臉吃驚，他清楚秦亦雙有些術法傍身，這汴京城何時又有了一個能識人辨鬼的姑娘？
待到衙役將姚記棺材鋪的姑娘請來會和後，蕭振聰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驚訝的表情充斥在他臉上。
秦亦雙施施然抱拳打招呼：“蕭大人，又見面了。”
“秦大小姐，你何時、開了一家棺材鋪？”蕭振聰實在忍不住發問，每次見面秦家這個不走尋常路的大小姐都能讓人眼前一亮。
秦亦雙仍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態度：“棺材鋪是師門所有，我代為打理。日後大人若是有用得著的地方，我可以便宜點賣給你。”
眾人一臉尷尬，秦亦雙卻沒覺得有什麼。人必有一死，誰死不要用棺材。
當天夜裡，吳培東帶著一行人悄無聲息的來到雲遊道人的住處。
秦亦雙眉頭緊皺，呼吸微蹙。瞧著那屋子裡溢位的怨氣重的發黑，慶幸的是怨氣中並未帶有多少陰氣，想來屋內有人飽受折磨但性命無憂。
“那道人每天的這個時辰都會出去，現在進去最是安全。”吳培東被兩個衙役拘在一邊輕聲說著。
秦亦雙偷偷遣出老乞丐，讓老乞丐打頭陣，進去探個虛實。
不一會兒，老乞丐急切的飄回她身邊：“姑娘，屋子裡有道符，我進不去，可我在裡面感覺到孫女的氣息，求姑娘速速救她。”
秦亦雙見周邊都是人，也不好理他，將他收回桃木牌。
她轉向蕭振聰，淡淡道：“蕭大人，屋內沒人，我們可以去搜查。”
秦亦雙跟著老乞丐，進了院子。又帶著眾人，穿過院子來到貼著符紙的屋門前。
她狀似不經意的抬頭，便見屋子上空一團團血氣，濃郁的散不開。
未等蕭振聰吩咐，一名衙役已動手撕下符咒。一眾衙役手握長刀，簇擁著蕭振聰二人，破門而入。
蕭振聰原以為是個讓人驚心動魄的破案現場，可破門進了屋子後發現，屋內空無一人，桌椅排列整齊。
衙役將屋內前院仔細翻找一番後，亦沒有任何線索。
府衙一行人 面面相覷，頓時火冒三丈，感覺自已受了欺騙，就要朝吳培東發火。
他見秦亦雙沒有離開那間屋子，雙眸緊閉，似乎在聽著什麼，便使了個眼色，一行人才安靜下來。
秦亦雙一進屋子，便依稀聽到孩子的哭聲。閉上雙眼後，只覺得耳邊的聲音更加清晰許多。
有哭聲、有呻吟聲，有人叫著餓，有人在安慰別人......
她走到書架前，睜開明眸大眼，用手輕輕推了推書架......
果然，書架後方一扇暗門湧入眼前。
蕭振聰大喜：“有暗門！”
“是個暗室，裡面有血腥味。”
“好濃的腥臭味！！”他和衙役們聞慣了血腥味，但如此濃厚的腥臭味著實讓他心中大驚，這是要死多少人流多少血味道才能這麼濃！
一條由磚、石築成的臺階向下蜿蜒，底下黑漆漆的沒點油燈。
底下傳來幾聲孩童的哭聲，像是捂住了嘴，但由於太害怕不自覺發出的聲音。
“孩子，底下是孩子！”
一個衙役點了火把帶著眾人一步步走下去。
“嗚嗚嗚嗚......我好痛，我想回家......”
“爹爹怎麼不來救我，爹爹......”
“他來了，他下來了...姐姐我好怕！！！”
微弱的火把下，眾人只見暗室的角落裡，七八個大小不一的孩童圍在暗處，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他們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割傷。
為首的女孩懷中抱著一個昏迷的孩子，那孩子大概三四歲，因為失血過多臉上慘白。她滿眼畏懼，但堅定的將其他比她小的孩子護在身後。
眾人眼睛一亮，正是畫像中的姑娘，老乞丐的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