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也走吧,臣妾想休息了。”蕭茹月有些疲憊,更是不想再應付陳景帝了。
“茹月,你對朕說實話,你這病到底是怎麼回事?太醫說你身體虧空的厲害,更像是舊疾復發,你瞞著我了什麼?”陳景帝誓要求一個答案,眼神鋒利的有些危險。
“臣妾能瞞著你什麼?這一輩子我離你最遠才幾步路。”蕭茹月苦笑道,心裡卻是更加失望,前日就叫宮女告訴他自已身子不爽利了,今日在這裝什麼情真意切。
“當年神醫來給你不是說把身體調理好了,是不是因為生胤兒落下了舊疾,你沒有和朕說?”陳景帝繼續追問她。
蕭茹月沒有回他的話,而是自顧自地說:“宏文,我昨日夢見阿孃了,她給我做了梨酥糕,我吃了三個,那味道還是和小時候的一模一樣,她還笑我貪吃。”
說著,她眼角劃過一滴淚,聲音亦變得有些顫。
原本語氣有些疾言厲色的陳宏文哪怕是有再多的話想說此刻也啞然無聲,眼神也變得有些晦澀。
“來人,準備一份梨酥糕來。”陳宏文立馬站起身吩咐了下去,有些煩心地轉了一圈,又坐到了蕭茹月的床邊。
等陳宏文吩咐下去後蕭茹月又繼續說:“你還記得嗎?我家院子東南角那個圍牆最低,你每次來見我的時候都會偷偷從那爬進來,給我帶外面那些新鮮玩意兒,現在蕭府早就成了一坡黃土了。”
“茹月,你說這個幹什麼?”陳宏文看著她越說越哽咽,匆忙幫她拭去了眼淚,內心更是無言一股酸澀。
“不知道,這幾天總是做夢夢到以前的事,古語裡的迴光返照是這樣嗎?”蕭茹月偏過頭,直視著他,本來她不想看的,現在的她面色憔悴不堪,說不定會討他嫌,她不想從那視線中看到對自已的不滿,但是她忍不住,與其說是回憶舊事,此刻不如說是質問。
“你胡說什麼?你這點小病,沒幾日就好了,別瞎想。”意料之外的,陳宏文變得有些慌張,好像真的怕她會死了一樣。
蕭茹月勾了勾嘴角,作出強顏歡笑的樣子,說“太醫說我還能活多久?撐得過胤兒有孩子那天嗎?”
“看不到也沒關係,我想回一趟渠州,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景王府有沒有修繕?”
“也不想回去,那裡有那段最難捱的日子,也不是非要去回憶。”
“宮宴那日我看見嶺生了,這麼多年了,他變化不大,還是一身的斯文氣。阿童長得很像他父親,看到他我總會想起小時候的事,嶺生總跟在你身後,講話也是斯斯文文的,只不過現在我們有好久都沒說過話了,現在都快記不清他的聲音了。”
……
蕭茹月說了很多,陳宏文也沒有打斷她,只是耐心聽著她說,直到宮女把梨酥糕端了過來。
陳宏文將蕭茹月扶起靠在床沿,從宮女手中端過梨酥糕,拿起親自餵給蕭茹月吃。
才吃了兩口,蕭茹月就不想吃了,她攔著陳宏文的手,說:“不是阿孃的味道,我不愛吃。”
“怎麼生病了嘴也開始挑了?”陳宏文難得如此寵溺的說她。
“想睡了。”蕭茹月眨著眼看著陳宏文。
“成,那你好好休息。”陳宏文將蕭茹月放平在床上,扯過被子將它蓋好,最後在蕭茹月額頭落下了一個吻。
蕭茹月閉上了眼,感受著陳宏文站起身來,踱步在寢殿裡轉了兩圈後才離開淑儀宮。
等著陳宏文腳步聲走遠,蕭茹月睜開了眼,淚水流淌地更加肆意,站在旁邊的劉嬤嬤連忙拿出手絹幫她擦眼淚,很是心疼,說:“娘娘,你這是何必呢?我們去找那個神醫吧,問問那離釋散有沒有解藥。”
蕭茹月坐起身來,撲到劉嬤嬤懷裡哭的更加難以自持,她說:“嬤嬤,沒有回頭路了,是他先負了我,是他先負了我的!”
“娘娘,你就算是捨得了陛下,捨得了太子殿下嗎?他才十八呀,日後可都只能靠他自已了,你忍心嗎?”劉嬤嬤也流下淚來。
“嬤嬤,你知道我的,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我死了他才會念著舊情善待胤兒,他死了胤兒才能活下去。我想回渠州了,等我死後幫我在渠州立座衣冠冢,我這輩子可能都離不開皇宮了,但是我不想和他埋在一處。”蕭茹月淚眼婆娑地看著劉嬤嬤,這是她最信任的人,也是唯一知道她為什麼這麼決絕的人。
“娘娘,奴知道了。”劉嬤嬤將她摟的更緊了,她知道,若不是太子殿下,蕭茹月更活不到現在,可能十幾年前就是一杯毒酒自殺了。
說不心疼是不可能的,劉嬤嬤幾歲的時候就被買做了蕭老丞相家的婢女,從蕭茹月出生起便照顧著她,幼時的蕭茹月天真又善良,待人溫和,格外討人喜歡,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出色,當年的陳景帝更是對她如痴如醉。
事情發展也很順利,陳景帝在十八歲的時候就求娶了蕭茹月,她成了皇子妃,陳景帝及冠後去了封地,蕭茹月又是唯一的王妃。本來以為會一直這麼幸福下去,可是後來長達一年的皇子奪權,讓蕭家被滅了族,景王帶著她四處逃亂躲藏,日夜趕路時受傷滑了胎。
後來景王發動了宮變成了皇帝后蕭皇后一直無所出,皇帝留在淑儀宮的時間也越來越少,皇宮裡皇子很多,卻一直沒有一個是蕭皇后的。直到宮裡來了個神醫,幫蕭茹月調理了身體,才有了陳胤禮。在那神醫要離開的時候,蕭皇后悄悄留住了他,問他要殺人的藥,那神醫知道實情後也是心疼蕭皇后,便狠心給了她離釋散的配方,藥方就是一些藥性相剋的補藥,告訴她這藥方旁人一般看不出,需要三年的長期服用,每月一次,能保證任何人發現不了,也無藥可醫,前期完全看不出病症,一旦人憔悴發病了那就離死不遠了。
開始蕭皇后也只是問了也不敢用,一直留著,後來皇帝對其他幾個皇子越來越重視,甚至於對陳胤禮過聞不問,她便開始服用這藥了,在陳景帝來她這用膳的時候也下在了飯菜裡,蕭茹月怕飯菜劑量太少,每月會再多用一次這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