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章 葬母
顧亦寧聽見李嬸的話，抬起她那張消瘦沾滿淚水的臉看了李嬸一眼了，確認了李嬸的話，轉頭看著床上的孫氏，更加哭得肝腸寸斷，
“娘，娘，你不能丟下我，我只有娘了，你不能這樣就離開我，娘，你醒醒啊。”
李嬸看著哭得可憐的顧亦寧也有點動容，“孩子，你娘已經去了，現在我們應該想想怎麼讓你的娘入土為安。”
李嬸轉頭看向屋內，一貧如洗的茅草屋，什麼家當都沒有，雖說一切可以從簡，但是總不能就這樣挖個坑埋了吧。
顧亦寧雖是七歲的孩童，但是內在卻是將近三十歲的人了，她聽到了李嬸的話，抽泣著哭了一會就忍住不再哭泣了。
“李嬸，我家裡沒什麼銀錢和家當置辦喪事了，一切從簡吧，天氣太冷了，就讓娘裹著床上的鋪蓋走吧。”
“孩子，這天寒地凍的，晚上你怎麼辦啊？”
“李嬸，先不用管我，緊著娘要緊，我不想我娘走在黃泉路上還被凍著，李嬸，我還想找你借個鐵鍬，我想給我娘刨個墳。”
李嬸有點訝異顧亦寧說的話，這不像是個只有七歲的說的話，但是這孩子說的怎麼這麼讓人心疼呢。
“孩子，你先彆著急，我去找人幫忙，死者為大，會有人幫忙的。”
一個婦人和一個孩童是沒有辦法辦理好喪事的，李嬸回家去找自己當家的商量。
“這事我看還是找里長說一下吧。”
李嬸當家的，李二牛拿不定主意，孫氏是外地人，這事里長不發話不好辦。
里長一家此時正在家裡烤著火呢，李二牛過來了，“你說什麼，村子邊上那個孫氏死了？”
“是的呢，里長，她家裡沒有人，只有一個七歲的丫頭，你看我們要不幫忙埋了吧？”
里長一邊給手烤著火，一邊慢條斯理的說道，“按說，她們一家是外人，我們村是沒有義務給她辦喪事的，但是作為一村裡長看著不管也實在是不像那麼回事，誰讓她家現在沒有大人了呢？”
“這樣吧，你自己去找兩個得力的，隨便找個荒山野地埋一下，也不用興師動眾的。這天寒地凍我看誰都不想出門。”
得了里長的回話，李二牛找了村裡兩個老實人，一起在一處荒地裡找了個地方挖了一個大坑。
隨後李二牛就帶著人過來抬孫氏的屍體了，“李叔，請你等一下，我先給我娘梳洗一下。”
顧亦寧站起身去燒水，可是走到灶邊，發現家裡已經沒有柴火了，水缸裡的水就差沒有結冰了。
“孩子，別講究了吧，你娘不會怪你的，冷水就冷水吧，她現在也感受不到了，我來幫她清洗，你去找找你孃的衣裳，看能不能找出一兩件體面的。”
孫氏身上的衣服太破了，躺在床上沒有關係，可是等下要男人抬出去，這樣衣不蔽體就太不好了。
“嗯，我去找。”
屋裡就一個木箱子，顧亦寧以前沒有翻過，現在娘不在了，也只有自己能開啟了，箱子是沒有鎖的，就是簡單扣了一下。
箱子裡上面放著的是顧淮安的書，顧淮安以前一心備考，母親很是愛惜他的書，都在箱子裡放著，一本一本的疊放著，一點褶皺沒有。
顧亦寧把書和其他破舊衣服拿開，在箱子底下找到了一身衣裳，這應該是孃親離家時穿的衣服了。
顧亦寧找來衣服時，李嬸已經幫孫氏梳洗好了，正在擰乾破毛巾上的水，顧亦寧看見李嬸的手指頭個個被冰冷的水凍成了胡蘿蔔般粗。
“李嬸，就讓我娘穿這一身衣裳。”
顧亦寧把衣服放在床邊，接過李嬸手裡的盆去把手裡的水倒了。
李嬸遞過盆就拿起手邊的衣服，然後眼睛睜的大大的，用她那已經凍僵了的手反覆去摸衣服的料子的，覺得手僵了就拿臉去蹭衣服的面料。
這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柔軟的布料了，衣服樣式也好看，即使是鎮上地主家的女兒也沒見穿過這麼好看的衣服。
李嬸在心裡嘀咕著，“這孫氏是什麼人，竟然會有這麼好看的衣服，八年前來到這裡的時候確實長得就像天仙似的，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嬌養的小姐，只是這幾年生活磋磨的粗糙了點，消瘦的手掌上全是繭子。”
最後李嬸一聲嘆息，“哎，可惜了。”
不知李嬸可惜的是孫氏的人生際遇還是可惜了這一身好衣裳最後要穿在死人身上。
幾人就這樣簡單的把孫氏給掩埋了，力氣活做完了，李二牛覺得沒自己什麼事就帶著兩人先離開了。
顧亦寧小小的身板卻還筆直的跪在孫氏的墳前，“孩子，這天太冷了，你還是跟我一起回去吧。”
顧亦寧只是搖搖頭，看向孫氏的墳墓，“娘，我好恨，恨自己尚且年幼不能為你尋醫問藥，恨自己不能找到父親讓他給您跪下磕頭認錯，是他始亂終棄，辜負了你，恨這世道大家都只看權勢，無權無勢的人就像螻蟻般，死後一份像樣的體面都沒有。”
“娘，如果在天有靈就保佑我吧，保佑我這輩子有機會也能做一個有權有勢的人，不被任何人欺凌。”
顧亦寧在心裡默默地對著孫氏的墳墓說著心裡話，孫氏是她最後的溫暖，她真的很珍惜這份溫暖，只可惜......可惜自己尚且年幼不能回報一二，孫氏就撒手人寰了。
過了一會兒顧亦寧轉過臉看著李嬸道，“李嬸，今天謝謝你，您的恩情我會記著的。”
然後向著李嬸行了一個大禮。
“孩子，你別這樣，你和妮兒一般大，咱們兩家相識一場，這是應該的。只是你以後怎麼辦啊？家裡可有吃的？晚上可有睡的地方？”
顧亦寧搖了搖頭，“家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還有幾本父親留下的破書，估計也值不幾個錢了。”
“那你可怎麼辦呢？可還有其他的親人？”
“李嬸，你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自有我的去處。”
雖是七歲的孩童，可是李嬸覺得眼前的顧亦寧說話老成，不像是個孩子，所以也放心了不少，只是不知道她說的去處是哪裡，她一個小孩子家家的能找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