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章 小偷

王氏被顧亦寧的話氣的肝疼，“小丫頭片子，算你狠，放心，我們家餓不死人，豬圈裡有的是吃食，請便吧，晚上家裡沒有多餘的房間了，只能委屈你你和阿黃在柴房擠一擠了。”

說著就扭著腰進了主屋不再出來，剩下顧亦寧一個人在院子裡四處張望著，顧亦寧看見了豬圈的位置，在院子的西邊。

也找到了王氏口中的柴房，今晚那將是自己睡覺的地方，柴房緊挨著的便是廚房，現在已是過了飯點，廚房裡沒有人。

顧亦寧掀開廚房的簾子，自顧著走進去，在廚房的角落裡，顧亦寧找到了一個泔水桶，她連忙撲倒在泔水桶邊上，但又像是做著掙扎。

所謂的泔水桶就是一般人家拿來裝備用的豬食的，比如說家裡淘米的水啊，吃不完的剩菜剩飯啊，都會倒進泔水桶，給豬餵食的時候摻著米糠和野菜一起餵豬，一般情況下，泔水桶裡的吃食都是餿的，因為沒有人會把沒有壞的飯食給豬吃。

可是在顧亦寧眼裡這不是豬食，這是她救命的稻草。她也聞不到難聞的味道，天氣冷，食物並不容易變味。

她現在顧不得尊嚴，顧不得兩輩子的教養，顧不得吃下去以後會不會拉肚子，顧不得這是冰冷的快要凍住了的豬的吃食，更顧不得去找一個用餐的工具，她只是不斷的用手抓著裡面的飯粒和能抓得住的剩菜殘羹，不斷往自己的嘴裡放，然後狼吞虎嚥的往下吞。

嘴裡已經嘗不出什麼味道了，因為只有一個感覺，就是冷，冰凍的感覺像是要把自己凍住了，之前只覺得身上冷，現在感覺整個人從裡到外都是冷的。

顧亦寧吃了一會以後感覺自己的肚子沒有難受了，有點飽腹感了，可是她的手因為長時間泡在水裡已經快要凍僵了，嘴唇也是麻木的，肚子雖然不再餓的難受，但是一下子吞了太多的冰冷的東西，本就衣著單薄的她更加冷。

顧亦寧蹲在廚房柴垛上，想緊緊的抱一下自己，想讓自己暖和一點，誰知這時屋外響起了李大柱的聲音。“來人啦，抓小偷啦，來人啦，抓小偷啦。”

顧亦寧現在實在是太冷了，抓小偷應該是和自己沒有關係了，所以不想理會，只想緊緊的抱住自己的身子，想讓自己暖和一點。

誰知不一會，幾個人的腳步聲一直蔓延到了廚房，隨後又聽見李大柱那公鴨子的聲音說道，“爺爺，奶奶，快看，就是這個小偷，剛才在偷吃我們的豬食。”

李大柱的聲音實在是很鬧人，顧亦寧費力的睜開的自己的眼睛，看見眼前除了未見其人先聽其聲的李大柱，還有里正和他的婆子王氏，還有里正兒子李富貴和袁氏夫妻倆。

顧亦寧現在知道了，李大柱嘴裡所說的小偷就是自己了，可是自己就是吃了一點豬食，就已經是小偷嗎？

不問自取即為偷，顧亦寧覺得自己好沒有出息。

“里正，我是您在眾人面前答應下來收留我的，何為收留呢？”說道著顧亦寧特意停頓一下

然後倔強的問道，“難道收留之後餓的受不了了，吃了幾口家裡的豬食，也被算作小偷嗎？”

顧亦寧緊緊的抱著自己，上下的牙齒在打著顫，咯咯響，眼神平靜而又倔強的看著里正一家人。

李有仁是家裡的一家之主，也是他把顧亦寧領進來的，所以大家都在看著李有仁，等著他發話。

“丫頭，小小年紀，倒是張了張巧嘴，既然進了這個家門就按這個家人的規矩活，今天就不追究，但是以後若是發現其他手腳不乾淨的事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爺爺，她是小偷，我們應該把她打出去，怎麼能不追究呢？”

李大柱就是不喜歡顧亦寧，她現在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小丑一樣，他就是要故意把她趕出去呢，一個乾瘦的黃毛丫頭，醜死了。

他剛才聽到爺爺跟奶奶說好像以後等自己長大一點，要這個丫頭陪自己睡覺，他才不要這個乞丐一樣的丫頭，而且今天還看見這丫頭吃豬食，想想就噁心，他才不要這麼又髒又醜的丫頭陪睡覺。

李有仁看著眼前激動的有點跳起來的孫子，寵溺的摸摸他的腦袋，“男人要有容人之量，就當是打發給乞丐了，以後就當咱們家多養頭畜生吧。”

李有仁這話是跟李大柱說的，也是跟其他家人說的，一句話就決定了往後顧亦寧在家裡的生活。

李有仁說完就帶著李大柱他們走了，王氏卻是留了下來，“既然已經吃過了，現在就要開始幹活了，去把豬圈裡的幾頭豬給餵了吧。”

這是原先王氏的兒媳婦乾的活，現在有一個吃白食的丫頭，不用白不用。

王氏說完就走了，她倒是沒有過多在語言和身體上為難顧亦寧，但是白得一個勞動力，自己只是費些自己不吃的豬的吃食，里正說的就當是家裡多養頭畜生，這話她領會的很好。

顧亦寧還是很冷，但是王氏吩咐的事情，還是不得不做，顧亦寧有自己的驕傲，就算是他人把自己的尊嚴扔在地上隨意踐踏，但是在她看來她也是在用自己勞動力換取一口吃的，一個庇護所，她不是乞丐。

泔水桶旁邊就是給豬餵食的木桶，桶裡有一個瓢，一看就是給豬餵食的桶，顧亦寧從剛才自己撈吃的泔水桶裡舀起一些給豬吃，舀了大半桶，顧亦寧估摸著自己可以提的動，就停下不舀，提著去給豬餵食了。

一個七歲的乾瘦丫頭，哪裡就提得動大半桶豬食，顧亦寧有點高估自己，但是她不是認輸的人，提不動，那就一手提著桶，一手扶著牆慢慢挪過去。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顧亦寧可算是把豬食挪過來了，豬圈裡的豬正餓的嗷嗷叫，一頭一頭的都撩著牙，彷彿再不給餵食就要生氣了。

顧亦寧看著這樣的豬，心裡有點打怵，但還是一勺一勺的喂起來，看著幾頭狼吞虎嚥的豬，顧亦寧有點羨慕起來，不用挨餓受凍，餓了有人喂，困了想睡就睡。

但是一輩子只能生活在豬圈裡，吃的再多有什麼用，最後還是任人宰割，做他人砧板上的肉，想到這顧亦寧不禁打了一個顫，她絕不接受自己是這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