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坑窪窪的木板門緩緩開啟，露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你們找誰？”少女開口問道。
陳羽看了一眼黃萬金，後者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我們是來找袁主簿的。”
少女說：“那可不巧啦，我爺爺跟胡縣令告了假，去鄉下看望我二爺爺了。”
“這……”二人傻了眼，陳羽忙問，“幾時走的？”
“吃過飯就走了，還租了輛馬車。”少女想了想，“二爺爺年紀大了，身體不好，爺爺出發的時候唉聲嘆氣的。”
已經走了兩三個時辰，此時去追，肯定是來不及了……
“怎麼才能找到那個啞巴……”陳羽心情沉重，默默轉過身去，一言不發地走了。
“這人真沒禮貌。”少女看著陳羽，一臉莫名其妙。
黃萬金堆起笑容，誇讚了幾句少女的容貌，又取出一錠銀子，囑咐少女買些胭脂首飾。
少女一開始還不願意接，直到黃萬金有些生氣了，才撇了撇嘴，不情不願地收下來。
結果黃萬金這小子翻臉比翻書還快，少女一接，立刻又恢復了笑容，看得少女目瞪口呆。
“現在怎麼辦？”黃萬金從後面追上了陳羽。
中央大街上，人流湧動，陳羽的目光從一個個迎面而來的人臉上掃過。
這些人裡面，或許就有妖獸，但究竟誰是人，誰是妖？他們要找的“靈主”，又是什麼人？
“不知道……”陳羽木然回答。
黃萬金重重地嘆了口氣，默默無言，事情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似乎已經斷了全部的線索。
“你慢點！慢點！小心啊！”
“別看我這樣，力氣可大呢！”
忽然，一個肩膀上扛著數袋穀子的年輕人吸引了陳羽的注意，他拉了拉身旁的黃萬金，在一個茶水鋪上坐下。
“是有什麼發現？”黃萬金壓低聲音問。
陳羽垂著眼眸：“不知道算不算……但總覺得，那個人有點古怪。”
順著陳羽所指，黃萬金也看到了糧鋪門口正在搬運貨物的年輕男子。
男子身形消瘦，個子卻高，看起來像根長竹竿，但他左右肩上都扛著足足四袋穀子。
“那麼大一袋的穀子，大約多少分量？”陳羽問。
好巧不巧，這家糧食鋪也是黃家的產業，對此黃萬金可是毫不含糊，脫口而出：“五十斤。”
“五十斤……一共八袋，那就是四百斤……”
黃萬金反應過來：“這小子……是練過武？”
畢竟看起來，以那男子的瘦弱身體，怎麼都無法只靠肉身力量，扛起四百斤的東西。
陳羽沒有說話。
“不，不對……”黃萬金心跳忽然加快，“練過武怎麼可能還在這運貨？”
他心裡隱隱有個讓人興奮的猜測，但他沒有說出口，無需多言，他知道那就是陳羽的想法。
在這一刻，他忽然感覺自已變得跟陳羽一樣聰明瞭，畢竟陳羽什麼也沒說，是他自已想到的。
年輕男子走了兩趟，才把全部的穀子全部搬進店裡。
胖掌櫃笑呵呵地說：“好阿正，幾天不見，力氣變得這麼大。”
阿正摸了摸他幾乎剃到光的頭，憨厚地笑了笑。
他最喜歡別人誇他。
“掌櫃的，你以後就僱我一個人就行啦。”他說，“你給我加份工錢，我能幹四個人的活。”
胖掌櫃有些為難，這僱傭上的事情，是要黃萬金來定的，他可做不了主。
同時，他看著眼前的阿正，那大腿可能都不如自已的手臂粗。
像這麼重的活兒，幹一次還行，連著幹個幾天，萬一真的斷了折了，後半輩子不得賴上自已？
另幾個夥計今天也不知道去哪了。
“阿正啊，不是掌櫃的不願意，是心疼你，怕你太累啊。”胖掌櫃語重心長地說。
阿正側著腦袋，疑惑地望著掌櫃，似乎有些不太開心。
胖掌櫃用一個小袋子裝了些穀子，遞給阿正：“你今天也累了，這些給你帶回家。”
阿正接過袋子，彎腰道了聲謝。
“喂，那小子要走了！”黃萬金用胳膊推了推陳羽。
“跟上去。”陳羽說。
“嗯！”
二人悄悄跟著阿正，直到對方走進了一棟老房子裡，看樣子，那應該就是他家。
“那是你家的鋪子，你以前見過這個人嗎？”陳羽問。
黃萬金想了想，很快便搖起了頭。
以他的地位，也就認識店鋪的掌櫃們，像這類負責搬運的人，即使見過，也不會留下什麼印象。
二人遠遠地守在老房子外，天漸漸黑了，阿正家的窗戶上亮起了燈光。
練了一天刀的黃萬金忍不住哈欠連天，他嘟囔道：“咱們要在這守一夜嗎？就算他真的被妖獸附身了，也未必會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情來啊。”
陳羽說：“你困了就先回去睡吧，這裡我盯著。”
既然妖獸們的目的是找尋“靈主”，一定會有所動作的。
況且小心駛得萬年船，這是關係到全城的大事，陳羽也不敢大意。
“你不回，那我也不回。”黃萬金今天格外硬氣。
二人又等了一會，天已經完全黑了，阿正家的燈也熄滅了。
黃萬金靠在牆邊打著瞌睡，陳羽的眼睛眯了起來。
如果沒有猜錯，這阿正也該行動了。
“吱——”
果然，遠處傳來輕輕的開門聲，陳羽心中一凜，輕輕拍了拍身旁的黃萬金。
後者一個激靈差點叫出來，還好陳羽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
黃萬金很快清醒了過來，望向阿正的家。
阿正的腦袋從房門裡探出來，左右看了看，確定無人後，才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像是做賊。
“果然有問題！”黃萬金心裡一震。
阿正沒有走大路，而是從小巷子、弄堂裡慢慢地走，這更令陳、黃二人心中確信，這根“瘦竹竿”果然有事！
很快，阿正來到了一家商鋪前。
商鋪早已歇業，裡面漆黑一片，然而在阿正輕輕地敲了幾次門板後，店內忽然亮了起來。
阿正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等大門開啟後，又在門口說了幾句話，才進入店鋪內。
店門再次關閉，窗戶上的燭光也在同時熄滅，彷彿從來沒有人進去過。
“應是子時剛過……”陳羽在心裡大概推算了一下時間，便和黃萬金一起來到那家商鋪前。
藉著月色，隱約可見一旁的木牌上寫著“方記酒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