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看看知府,又看看李墨涵,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知府看著李墨涵,問道:“李墨涵,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李墨涵恍若未聞,還在死死盯著賴韜,吐露著難聽的字眼。
知府看了縣令一眼。
縣令冷汗都要下來了。
他立馬拍了拍驚堂木,“安靜,安靜!公堂之上,豈容你放肆!”
李墨涵慢慢冷靜了下來,但她的眼神還是惡毒的。
知府舒了口氣,問道:“李墨涵,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李墨涵這才看向他,“大人,他賴韜絕不是什麼清白貨色,而他的兒子,賴依塵,也並不乾淨。”
知府微微挑了下眉,“哦?你說他兒子也不乾淨,這是怎麼回事?”
知府也聽說過賴依塵的名聲,知道他是個紈絝,但更進一步的細節他就不知道了。
此刻,突然聽到賴依塵這三個字,他突然升起了一股好奇。
“他賴依塵,虐待奴隸,讓奴隸與猛獸肉搏,並以此為樂。”李墨涵一字一句道。
“這……”
當今聖上對於奴隸有明確規定,雖然他們已經成為奴隸,但依舊有部分生而為人的權力,他們的主人不能隨意虐待奴隸,這是寫進法律條文裡的。
此時,知府聽到這件事,就覺得驚訝。
他還從不知道這世間竟有這樣的事。
而這事,就恰恰發生在他管理的範圍之內。
這不是打他的臉嗎?
知府看向賴依塵,“賴依塵,此事是否屬實?”
賴依塵還沒開口,李墨涵就搶先答道:“當然屬實,這事整個揚州城就知道,我哥哥也是被他們虐待的一員,只是他命大,活了下來,而死去的奴隸呢,他們就該死嗎?”
李墨涵已經知道她再提賴韜偷稅漏稅已經不會吸引到人了,於是她又換了一個說法,總之,她要將賴依塵拉下水。
知府顯然被這件事給吸引住了。
他看向李寒,“你說,此事是真是假?”
李寒囁嚅著,沒有回答。
於是,知府又一次問賴依塵,“賴依塵,此事是真是假?”
賴依塵看了賴韜一眼。
賴韜正看著他,眼裡寫滿了不要回答。
可賴依塵又看了李寒一眼,然後看向知府,回道:“是,確有此事。”
滿堂譁然。
賴依塵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承認,當他聽到李墨涵說起李寒,他就莫名覺得也許當初那件事確實是他對不住李寒。
即使不是為了李寒,那他作為一個漢子,就該敢作敢當。
於是,他就這麼承認了下來。
四周的眾人其實早就聽說過,像賴依塵這樣的紈絝子弟,會在私下裡以虐待奴隸為樂。
但誰也不敢說什麼,這一向是一種眾人的默契。
可今天,就有人站出來說了。
即使說的人只是個妓女,但她此刻在堂上說的話,卻讓坐在上面的知府——在場等級最高的人,聽進去了。
知府看著賴依塵不卑不亢的模樣,莫名就想起他夫人跟他說過,此人是個紈絝子弟,不用多加上心。
可現在看他這模樣,倒是個敢作敢當的漢子。
“虐待奴隸是什麼責罰啊?”知府看向縣令。
縣令小心地打量著知府的神情,“杖責二十。”
知府看向賴依塵,“那就打吧。”
賴依塵直視著他的目光,不躲不避,似乎要捱打的人不是他。
他話音剛落,賴韜就喊起來,“什麼,不能打啊。”
他原本就在跪著,此刻他再顧不得許多,連忙爬到賴依塵身邊,護著他的身體,“大人,不能打呀……”
知府看到這一幕也有些動容。
他是知道賴韜的,也知道賴韜最寵兒子。
此刻他兒子要捱打,他這個當老子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可律法就是律法。
“打。”知府道。
兩個衙役走了過來。
賴韜一邊用手驅趕他們,一邊高聲喊道:“不要打我兒子……”
賴依塵從來沒見過他的父親這麼狼狽,此刻看到他這樣子,他也忍不住有點想哭,“爹……”
衙役走上來,將賴韜拉開了。
“大人,求求你,打不得啊……”
“大人,你打我吧,不要打我兒子……”
“依塵,你快說話啊,說你沒有做。”
賴韜的一句句呼喊,讓賴依塵模糊了雙眼。
他按住長凳,趴了下來。
啪!
啪!
啪!
長板一次次落下,賴依塵攥緊了板子,硬生生忍著,愣是一聲沒吭。
他的臉被憋的全紅了。
而隨後,又是慘白。
在他快要堅持不下去,眼睛快要閉上的時候。
他看到李寒向他衝了過來。
隨即,身上多了一層重物。
李寒趴在了他的身上。
“大人,別打我的主人。”李寒道。
知府看到這一幕,很是不解。
“他虐待你,你卻還要護住他?”
李寒仰視著他,道:“我的主人沒有虐待我,他對我很好。”
知府疑惑道:“剛剛李墨涵說,他讓你們跟猛獸肉搏,不是真的嗎?”
李寒道:“是真的。”
“那……”
“但我的主人沒有錯,我們這種卑賤的人,縱使身死,只要能讓主人舒心,也在所不辭。”李寒道。
對他而言,沒有什麼比主人更加重要。
知府震驚地看著他,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李寒……”賴依塵氣若游絲的聲音從身下傳來。
李寒立刻起來,他蹲下來,心疼地看著賴依塵。
賴依塵低聲道:“你讓開。”
“主人!”
“讓開!”
賴依塵的雙手抓緊了身下的凳子,“繼續。”
他的臉色極差,幾乎下一瞬間就會暈過去,可他還在堅持著。
知府看見李寒這樣護著賴依塵,也沒了想為他伸冤的想法。
“罷了罷了……”知府擺擺手,讓衙役退下去,“還是繼續審案吧。”
縣令擦擦頭上的冷汗,看著狀紙,似乎這樣做能讓他更安心一點。
縣令道:“說回賴韜關於偷稅漏稅,侵吞皇家貢品之事,現在偷稅漏稅的罪名已經不成立,那侵吞貢品呢,李墨涵,你可有證明?”
李墨涵垂著頭,看起來很是挫敗。
她還沒能從剛才李寒護賴依塵那一幕回過神來。
她怎麼也想不通,她的哥哥怎麼能那麼賤,明明賴依塵都那麼對他了,他卻還想護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