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依塵疏通了關係，終於在縣牢裡見到了賴韜。
他去的時候，賴韜正背對著他，負手而立，看著牆上唯一的小窗。
他的頭髮有些凌亂，衣服也是幾天沒換了，看起來有些皺巴。
人看上去似乎蒼老了幾歲。
賴依塵鼻頭一酸，撲了過去，“爹。”
要不是有門攔著，他絕對要撲到賴韜的懷裡去。
明明才三天沒見，卻像是已經過了很久。
賴依塵抓住賴韜的胳膊，將他從頭到尾好好看了一遍，沒有見到受刑的痕跡，賴依塵才放下心來。
“爹，你這幾天過得怎麼樣？”賴依塵問。
賴韜道：“還可以，你怎麼來了？”
賴依塵道：“這不是放心不下你嗎。”
他將這處監牢好好看了一遍，發現這根本一張床都沒有。
唯一能稱為床的是一地的稻草。
賴依塵看見這裡的條件這麼差，忍不住道：“爹，你別擔心，我再給他們點錢，讓他們給你換個更好的地方。”
賴韜攔住他，“不用了，這就可以了。”
“可這怎麼住人啊。”賴依塵嫌棄地看了一眼那床破稻草。
賴韜道：“牢裡不都是這個樣子，有什麼可嫌棄的？”
“那也不能這麼差啊。”
“這已經是最好的了。”
賴依塵嘆了口氣，“爹，我已經查了咱家的賬本了，沒什麼問題，怎麼會被舉報偷漏市稅呢？”
賴韜向四周看了一眼，又朝賴依塵示意他附耳過來。
賴韜小聲道：“咱家最初的賬本在我書房的密室裡。”
賴依塵驚詫地看著他，“咱家還有密室？”
賴韜點點頭，“我猜測交上的賬本就是那個。”
“那，裡面有對我們不利的資訊嗎？”賴依塵問。
賴韜深深看了他一眼，“就像我之前跟你說過的一樣，咱們家最初的錢不乾淨，所以，賬本應該也有問題。”
聽到這話，賴依塵恨不得把偷他賬本的李寒給切了餵狗。
“那我們該怎麼辦？”
“沒事，賬本可以偽造，我們可以咬定被那女子交上去的賬本是假的，而我們自已交給官府的賬本是真的。”
賴依塵道：“嗯，交給官府的賬本我都看過了，沒問題的。”
賴韜深深出了口氣，“這件事發生的突然，我這幾日不在家，家裡都需要你來撐著。”
賴依塵道：“爹，你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
“對了，你要提防一個人。”賴韜忽然道。
“誰？”
“洛亦。”
賴依塵疑惑道：“為什麼要提防他？”
“他看過我密室裡的賬本。”
“他怎麼能看到？難道是他賬本是他偷的？”
“這件事說來話長了，賬本雖然不是他偷的，但他也是看過賬本的人，你最好找到他先跟他統一口徑，免得他到時說錯話，但我不清楚他是否願意幫我。”
“他不是喜歡爹嗎，肯定會幫你的。”
賴韜看著賴依塵嘆息一聲，“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第二件事。”
“什麼？”
“我已經多次拒絕了洛亦，所以我也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幫我，畢竟如果咱們家倒了，獲益最大的就是洛家。”
賴依塵點點頭，表示明白了，“我會去找洛亦說這件事的。”
兩人又說了會話，賴依塵就依依不捨地離開了。
一回到賴府，賴依塵就把小玄子叫了過來，“李寒找到了嗎？”
“回少爺，還沒有。”
“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嗎，還不繼續找。”
“已經在找了。”
賴依塵揮揮手，讓小玄子退下，自已一個人待在屋子裡。
他已經確定交上去的賬本沒有問題，只要他爹咬定是女子誣陷他，那此事就不嚴重了。
當今的皇帝最重視稅收，他們又是揚州的富商，手裡也經過宮裡的生意，如果一旦被定為偷稅漏稅，他家的下場估計跟當初的李寒家一樣。
賴依塵一想到李寒就覺得氣得慌。
甚至說，不是氣，而是恨。
他都有點恨李寒了。
他無論怎麼樣，都不該動他的家人。
今天看見他爹那麼憔悴的樣子，他的心都快碎了。
他爹從來都是意氣風發的，什麼時候遭過這種罪。
等他找到李寒，非要把他大卸八塊不可。
第二天，賴依塵去洛府找了洛亦。
聽到他的來意，洛亦想了一會，道：“我可以幫你，但我有個條件。”
“你說。”
“我要跟你爹在一起。”
賴依塵差點沒厥過去，“你說什麼？”
洛亦聳聳肩，“別怪我落井下石，我也是個商人，做事自然要考慮得失。”
賴依塵道：“這事我怎麼說，這得我爹說了才算啊。”
“那我就去找你爹，反正我本來就打算了要去看他的。”
賴依塵無語了，“那你去，這事你跟我爹商量吧，你什麼時候去？”
“今天下午吧。”
“那我明天再來找你。”
“可以。”
賴依塵走了。
下午，洛亦去了牢中，見到了賴韜。
“賴老爺，這幾日過得可好啊？”
賴韜見到他並沒有很意外，似乎是早就料到他會來一樣。
“你來了。”
就是跟平時一樣的話，此刻卻顯得有些難能可貴了。
洛亦開門見山道：“賴老爺，事情我都聽賴少說了，你想堵我的嘴，甚至想讓我幫你，那你總要付出點什麼吧？”
“我早知道你會這麼說，說吧，你想要什麼？”賴韜道。
洛亦輕輕一笑，“賴老爺，你我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用我多說，您心裡跟明鏡兒似的。”
賴韜道：“你還是直說吧。”
洛亦笑看著他，“我想要你。”
“沒門。”賴韜同樣看著他，不躲不避。
洛亦盯著他看了一陣， 隨後伸出手，幫他捻去遮擋他視線的凌亂髮絲。
“賴老爺，我當初把賬本還給你，就是想賣你個人情，讓你記著我，念著我。誰知道竟然有不長眼的人來擋我的路，你放心，無論你願不願意跟我，我都會幫你這個忙的。”
賴韜微微側臉，“多謝。”
洛亦放下了手，“說謝別太早，我不能確保你不會受傷，若是那些刑法落下來，你怎麼也會褪一層皮，到時候，你忍著點，知道你的命不會丟就行了。”
“知道了。”
洛亦又盯著他看了一會，無奈笑道：“賴老爺就是賴老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這麼鎮定，真不愧是我喜歡的人啊。”
賴韜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