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多，眼看著零錢都用完了，我趕緊跑去最近的銀行兌換。
當時在我的認知當中，銀行是肯定能兌換到零錢的。
然而事與願違，銀行確實有一些零錢，但不多。
十塊、二十、五十票面的，有不少。
但是一元、五角、一角的零錢，卻很有限，如果要的多，需要預約。
朱磊想找街坊鄰居碰碰運氣，然而我們店鋪的隔壁，是一家房產中介，另一邊，是老陸的洗衣店。
他們都不用零錢……
隔壁的隔壁，是理髮店，也不用零錢……
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是水果店，然後是那個把我們當做競爭對手的小超市。
他們倒是有零錢，可他們自已店裡也要用。
轉眼五點多，正是下班的晚高峰。
作為小區商圈的便利店，晚高峰正是生意最好的時段之一，進店的客人比下午多多了。
我乾脆讓胡帥停下手裡的活，專門站在櫃檯裡面負責收銀和記錄。
即便如此，在顧客多的時候她還是來不及記錄。
沒有收銀機實在是太麻煩了。
那時我甚至在想，在掃碼收銀普及之前，收銀員都是怎麼過來的。
哦，在我小時候，那個沒有電子收銀系統，沒有超市的年代，只有百貨商店。
對了，張督導和她帶來的那個店長在下午五點之後就走了。
人家畢竟是直營店的編制，服從八小時工作制。
之後店裡就只剩下我、朱磊和胡帥三人。
就這樣一直忙到晚上9點多，所有商品總算是都上架了，價籤還有一些零星的沒找全。
胡帥跟我倆一樣，從早上8點忙到晚上近10點，中間一句怨言都沒有，也沒有提下班的事。
她這一天的表現讓我對這個90後小姑娘刮目相看。
晚上10點以後，進店的顧客也很少了，我便打算讓胡帥回去。
她只是“哦”了一聲，卻並沒有立刻動身，反而去檢查所有貨架的層板，對照“葵花寶典”記錄缺少的商品。
張督導前天訂貨的時候只能根據經驗，難免有所遺漏，胡帥做的工作，相當於查漏補缺。
記好之後她便去二樓後倉，在後臺電腦上訂貨。
系統訂貨在每天下午五點前截單，也就是說，晚上訂的貨要等到後天才能配送。
訂完貨之後，她又把這一天賣出去的商品做了個匯總。就是記錄在那張包裝盒上的數字。
我依稀記得大概是八九百塊。
把所有這一切做完，她才背上自已的小包包，向我們道別。
“等等。”
我叫住剛推開門的胡帥，“這麼晚了，還有公交車嗎？”
“唔。我打車回去。”
“好。回頭給你報銷車費。”
第一天上班就這麼忙，而且還幹了十四個小時，我心裡屬實有些過意不去。
“等等。”
她剛要出門，我再一次叫住了她。
“我幫你叫車。
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我怕不安全。”
我說著就走到馬路上給她叫計程車。
12年前可沒有網約車，只能站在路邊等。
沒過多久，我攔到一輛車。
看著胡帥坐到車裡，我想對她說句“謝謝”，可沒有說出口。
“路上小心，到家給我發個資訊。”
我關照了兩句，覺得還有些不太放心，於是走到前面，對駕駛員說：
“師傅，麻煩你送到門口。我記住你車牌號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加上最後那一句，聽上去有點兒警告或是威脅的話。大概是因為不太放心吧。
坐在後排的丫頭抿著嘴朝我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