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嚇壞了郭婉瑩，以為她得了什麼心疾。楊雪嬌哭著搖頭，斷斷續續地說著。
“阿瑩，周大人喜歡你，我看得出來。”
郭婉瑩微怔，她倒是沒有看出來。只是，一想到楊雪嬌是因為這個哭泣，心中不免難過。
“嬌娘，你，你喜歡他嗎？”
郭婉瑩啞聲問道，攥著她肩膀的手不由得用力，既緊張又害怕地盯著她的眼睛。
兩年了，她漸漸明白了曾經那麼抵抗那些媒婆的緣故。只是小姑娘還太小，而且，一直把她當成姐姐。
郭婉瑩心中越發苦澀，周錦年的確長得俊俏。學識談吐都是極佳，如果楊雪嬌真的喜歡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楊雪嬌緩緩搖頭，她只抱著郭婉瑩的腰肢哭泣，卻什麼也不肯再說。
兩人誰也沒有再開口，各懷心事地抱在一塊。
不知不覺間外面下起了大雪，京城裡一片雪白，年過去離春天就更近了。
……
哪怕願意楊雪嬌和周錦年在一起，郭婉瑩心裡還是想要贏周錦年一次。
也許是勝負欲，也許是想要在楊雪嬌面前更為出色。當週錦年帶著她來寧府的時候，她沒有拒絕。
寧大人學識淵博，十幾年來都擔任考官。能拜入他的門下，對郭婉瑩來說無疑是有大助力的。
寧大人很滿意這個門生，看她不僅聰明也苦學，心中更是起了愛才之心，教導她的時候更加用心。緊趕慢趕地苦學了一個月，春闈之期近了。
張榜的時候郭婉瑩緊張極了，兩隻手不停地攪著衣角。周錦年見她這樣，不免覺得她神態可愛，心中一動，臉頰微紅地不敢再看。
郭婉瑩等著放榜的訊息，不時地灌著水來緩解心中的焦慮。餘光不經意間地掃到神態怪異的周錦年，忽然間想起來楊雪嬌說過的話。
之前的她一直不屑於正眼去瞧他，縱然知道周錦年對她友善，也不會對他多留神。此刻細細看來，倒真是發現了周錦年的不對勁。
男子眼神飄忽，不知在想些什麼。隱在髮絲後面的耳朵帶著微紅，眼眸中隱約可察的羞澀。
再想到自已在他面前的打扮，郭婉瑩狠狠地皺了皺眉。之前總是聽說周小郎君如何的風光霽月，倒不曾聽說他竟有分桃斷袖之癖。
她倒不是瞧不上，畢竟她自已也……
只是，這種感覺太怪了。她是男子打扮，偏又被另一個男子喜歡。
郭婉瑩默默地扭頭又灌了一口水，這叫什麼事？
房間中的氣氛無言地怪異起來，周錦年稍稍回神，剛要說些什麼，就聽到外面街道上的喧鬧聲。
一甲第一名，郭皖昭。
郭皖昭，一個京城裡新來的江南人士。原本並不會引起京城裡世家公子，學子考生的注意。只是，這位江南考生竟入得了寧大人的眼，將他收入門下，這才使得郭皖昭的名字闖進了京城圈子裡。
如今，原本京城百姓津津樂道，打賭的熱門人選竟沒有比過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怪哉。
只是，江南多雅士，也不會有人去質疑郭皖昭。況且，寧大人在京城中是有名的清朗、大學士。他看中的人，定然有過人之處。
自放榜之後，大街小巷，茶館酒樓，都在討論這位新科狀元。打馬遊街之時，他們都見過這位年僅十五歲的狀元郎。
端的是眉目如畫，溫潤如玉。大約是年紀尚幼的緣故，模樣看起來有些雌雄莫辨，一身緋色吉服，越發襯得他俊秀逼人。
“我聽說，陛下很是欣賞這位新科狀元，還有意將公主許配給他呢！”
“乖乖！真的假的？！那可是公主啊，要是果真如此，那郭狀元豈不是一步登天貴為龍婿了？！”
“可不是！要麼說人家命好呢？不僅高中狀元，還有機會尚公主。嘖嘖嘖，都是人，怎麼差距這麼大呢？”
一時間茶樓里長籲短嘆的聲音此起彼伏，忽然間有人不屑地冷笑。
“膚淺！你們以為娶公主是什麼好事?”
“能娶公主還不好啊？那得是多大的福氣啊！”
“呸！婦人之見！讀書人寒窗苦讀數十載，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獨佔鰲頭，封侯拜相。娶了公主，那就一輩子只能做個駙馬，皇帝會允許駙馬坐上高位?”
此話一出眾人又是倒吸一口氣，確實，古往今來，駙馬大多都是閒職。而狀元自然是頂好的，倘若運氣好的，坐上那丞相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
不同於茶樓酒館的熱鬧，郭楊兩家靜默的可怕。他們本來是讓郭婉瑩死心，哪成想，這丫頭不僅考中了進士，還成了新科狀元。
若她真是兒子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只是，郭婉瑩是女子。倘若要被聖上知道了，那可是欺君的大罪！
四個長輩整日裡愁得直掉頭髮，可是郭婉瑩卻不那麼想。她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能考中狀元，她不僅是打敗了周錦年，更是證明了自已可以走一條不同於女子“應該 ”走的一條路。
她是絕對不會嫁人生子的，郭皖昭的身份不僅是打敗周錦年的一個契機，也是她有資本跟父母做交易的臺階。
對於郭婉瑩來說何嘗不是一場豪賭?若是失敗了，她就只能按照母親的要求去嫁人。若是成功了，她還可以放手一搏，徹底翻身去走她想要走的路。
結果顯而易見，她成功了，是當朝數百年來第一個女狀元。雖然包裹在一個男子的皮囊之下，但是郭婉瑩卻興奮不已。
不知是誰規定的，男子讀書做官，女子就只能嫁人生子。同樣是人，為什麼她就不能走進朝堂做官?不能，娶心愛之人?
此時的郭婉瑩無疑是驕傲的，志得意滿之後又是清醒的痛苦。單憑她自已，她是無法反抗數百年、乃至更久的“正統”。
無疑，這樣的她是個異類，只能藏在名為男子的皮囊下，絞盡腦汁地避開嫁人這條路。
郭婉瑩想了很多，她還想過以男子的身份明媒正娶心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