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你和張叔是怎麼認識的?”其中一個身材精瘦,臉上抹鍋灰的道。

“你是他誰?”賀蘭冀倒是相信張叔找來的人,但總要謹慎些。

“我是他乾兒子,叫小六,旁邊這個傻大個也是他乾兒子,叫小七。”小六跟在她身側道,“一會大小姐看清人就往外跑,我們會演好壞人的!”

賀蘭冀站在暗處觀察著來往的人,全是幹活的小二和船伕。

來的太早,下午才是開始,晚上正式歡宴。

現在剛到午時,基本沒什麼人來,但這麼短的時間也無法確定他的出行習慣,只能守株待兔。

“大小姐餓嗎?”小六不知從哪摸出的紙袋,“張叔說你餓不得,銀子也給我揣了點。”

說著,他先往自已嘴裡塞了塊,後腦受一擊差點噎到。

“你有毛病吧,要吃直說!”小六揉了揉自已的腦袋,紙袋口又朝向他。

小七看都不看,抱胸把頭扭向一邊。

“喂!”小六不爽,向賀蘭冀告狀,“大小姐,你瞧他這臭脾氣!”

“你安靜點,說不定他就好了。”賀蘭冀拿起一塊吃了起來。

現在是白天,周圍多少也有些鬧騰,倒不怕他說話,要是晚上執行任務可夠嗆。

“我不說話,可不就冷場了!”小六不服道,“張叔也說他像個小啞巴。”

“你!”小七對這傢伙也是無語。

“本來就是!”小六哼一聲,繼續給賀蘭冀喂糕點。

賀蘭冀算是看出這小六應是個江湖人,至於小七不好說,但論眼睛亮度,小七在暗巷中更為明顯,是內力高的表現。

要說與張叔是怎麼認識的,倒還要從同大將軍鬧翻臉,把他給自已安排的侍衛全部趕走說起。

“大小姐,你走慢點。”

永宇澤小跑著才能跟上疾走的賀蘭冀,這時的他還比賀蘭冀矮。

“難民們從北部路經南部可難得,要趕緊留下幾個才好。”賀蘭冀抱著滿滿的糧食和錢袋,就是為了找幾個自已的人。

“留他們幹嘛?這裡又沒多少糧食。要不是有座難翻的山,他們才不會來這種半漠半草的地。”永宇澤可也揹著不少東西,真的走不快一點。

“你不懂!”賀蘭冀停下腳步說教道,“在最艱難的時候,只要有人遞上一塊饅頭都會被記一輩子,我就不信這麼多,還不留下幾個人!”

賀蘭冀滿心期待,那時的她還不懂,活在自已編織的世界。

“你看!”賀蘭冀指向南街。

因為有大量難民集中,街上一間店鋪都未開著。

永宇澤看到在街上穿著破爛,眼神麻木的人們不覺其它,只知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升起。

“我們……”永宇澤話還沒說完,賀蘭就走了過去。

發銀子,發糧食,所有人都圍上去說著感謝的話,雙手捧著得來的東西。

永宇澤沒有上前,看著賀蘭冀被人簇擁,見她開心的模樣安慰自已沒事。

但賀蘭冀能帶的銀子糧食終究有限,歡聲變為哀怨,空空髒汙的手伸向這個毫無防備的孩子。

“天上掉錢了!”

永宇澤把竹簍裡的東西往天上拋,不少人被銀錢砸中,也依舊笑著趴在地上撿。

賀蘭冀看著眾人無措。

永宇澤拉上她的手趕緊跑。

“喂!不是說好給我們帶錢嗎?”

一個男人的聲音從後響起,旁人的應和成為刺耳的魔音。

直到停在一座破廟前,賀蘭冀看著廟向它走去。

永宇澤怕裡面藏人,賀蘭冀卻只是未上坎就跪下。

她跪的筆直,視線內沒有像,是座空廟,依舊虔誠。

她想問些什麼,但什麼也問不出口。

責怪那些人?他們也只是把救命稻草扯到連根都要拔出。

想想是自已的東西沒有帶夠,可真的帶的夠嗎?

這時廟中出來一個人,大胡滿面,只看得清雙眼的男人抱著個孩子走出。

那孩子看著不過九歲,臉色慘白,唇指發黑。

賀蘭冀起身把自已頭上的釵子給他,披散著頭髮轉身就走。

她以為自已能忍住,卻在越發沉重的腳步中淚如珠落。

“大小姐。”永宇澤跟在她身後沒有靠近,現在的她什麼刺激都抵禦不了。

賀蘭冀擦乾淚,吸入一口氣,心裡的鬱依舊化不開。

現在的她想起只會笑笑,小時候幼稚的行為只為保護自已脆弱的自尊。

她已經過了世界圍著自已轉的年齡,哪怕有人說世界本該圍著她轉,也明白一切都是有前提和代價的。

說回張叔,他就是那個從破廟中走出的男人。

懷中的孩子應是小五,在賀蘭冀遇見他們前已經死掉。

張叔用她給的釵子為小五辦了口棺材,燒了點紙錢。以往跟著他的孩子可沒這麼好命,全是破席一卷。

賀蘭冀問他找上自已的理由,他說“想在死後有一口棺材,至少人要埋進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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