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府。

謝長恆顧不得身上的燙傷,帶著一身狼狽跑回府中。

一入府,他就橫衝直撞地闖進後院。

“母親,母親,不好了!”

錦芳夫人此刻還在屋內欣賞珠寶,這次下面的人送上來的一套黃金翠飾,總算能勉強入眼。

待到元日之時,她帶上這套首飾,參加城宴,定讓城中的那些貴夫人們另眼傾羨。

“夫人,小公子來了。”

貼身的丫鬟剛稟報了一句,謝長恆就闖了進來。

錦芳夫人合上首飾盒,抬手給了身邊的丫鬟一巴掌。

“混賬,少主子來了,不提前稟報,你這差事是怎麼當的。”

丫鬟被掌摑的臉頰滾紅,愣是不敢發出一聲。

“滾滾滾,我有要事要與母親談。”

謝長恆踢了地上那丫鬟一腳,她才如同大赦,匆促退了出去。

錦芳夫人轉了笑臉,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謝長恆這滿身的狼狽驚住了。

“胡鬧,這是你院子裡哪個婢妾伺候的,大冬天的,怎麼任由自家公子溼著衣物出門。”

自從三年前被謝長宴搶了御賜的婚事,謝長恆的正妻之位就一直空懸著。

錦芳夫人要強,一直想選個比那蒙古公主還要高貴的女子入府當兒媳。

選來選去,也沒有合適的,便一直誤著,幸好恆兒屋內的婢妾不少,也算替他解了憂愁。

哼,賤東西就是上不了檯面,這群小賤人,胡鬧起來一點也不知分寸。

看來,是時候該為恆兒選一門合適的貴親了。

錦芳夫人眼神一斂,忙讓下人給小公子拿要換的衣袍來。

謝長恆卻屏退下人,“母親不急,我有要事要說。”

“什麼要事,也不能溼著衣物,若是害了病怎麼辦?”

“母親,他來了,謝長宴,他回來了!”

“哐嘡”一聲。

錦芳夫人手裡的銅鏡落地。

謝長宴,那個煞神,他怎麼來天陽城了!

“母親,我真沒看錯,就是他,就是他。”

謝長恆言語激動,更多的是懼怕,他抖著身子,半天才冷抽了一聲。

胳膊上溼塌的袖子下,面板火辣辣的痛。

待傳來下人上藥,謝長恆又是一番鬼叫。

“啊~母親,好疼啊,這都是他害的,他要來害我……”

屏退下人,謝長恆含著淚宣恨,“是他,都是他,他要來奪走我的一切了,母親,您快想想辦法把他趕走。”

錦芳夫人穩了穩心神,拍著謝長恆的肩膀,“恆兒不怕,縱使他是煞神,也奪不走你的東西,這謝府是我恆兒的,永遠都是。”

眼神觸及到謝長恆胳膊上火紅的一片,她眼底多了一分陰狠。

“恆兒,你照我說的做……”

母子倆在主屋密謀多時。

待到昏時,滇侯才踏著晚霞入府。

忙完公務,他第一時間想回到後院放鬆一下。

一進主屋,錦芳夫人收拾的嬌媚可人。

夫妻多年,錦芳素愛華麗,常常把自已打扮的和當家主母一般華貴。

她今日這樣的裝扮,倒是素麗,和當年兩人初遇時差不多模樣。

滇侯眼前一亮,笑著走近。

“今日是什麼好日子,做了這麼多的好菜?”

錦芳夫人一怔,見他一個人進來,還不由得往後看了看。

“侯爺一個人回來的,長宴他怎麼不回家,是不是還是對我有誤解?”

錦芳夫人黯然神傷,倒是讓滇侯一懵。

“夫人說的什麼話,好端端的提他幹什麼……”

話說到一半,滇侯忽然意識到,“他迴天陽城了?”

大廳內一片靜默。

謝長恆姍姍來遲,左胳膊纏著厚厚的白布,眼神委屈。

滇侯沉了沉眼皮,“你這是怎麼弄的?”

一個兩個的都不讓人省心。

他滇侯英明一世,就這麼兩個兒子,大兒子聰慧善謀,奈何太有主見,自小與他不親近。

小兒子倒是聽話,隨侍身側,但腦袋是個愚笨的,平日裡和後院的婢妾們胡鬧就罷了,怎麼還弄傷了胳膊。

他滇侯的兒子,千金貴體,豈是那些下賤胚子能比的。

謝長恆猶猶豫豫,“父親,您可要為我做主,是長兄他……”

“住嘴!長幼有序,長宴是你長兄,平常打你訓你不是應當的嗎,這點苦都受不了,還敢跑到你父親面前告狀,也不怕惹人笑話。”

錦芳夫人急急打斷,卻故意顛倒是非,把話說的更明白一些。

反正侯爺和他那位大公子的關係,不用她挑撥,早已經如裂深淵了。

借力打力,這一招最好用。

滇侯聽了個大概,勃然大怒。

“這個混賬,一回來就惹事,首輔大人當久了,竟然連兄弟情誼都顧不得了,我看改日,他該上門欺凌我這個父親了。”

滇侯拍著桌子,怒不可遏。

原以為平洲一事,謝長宴借調了謝府的私兵,是想向他低頭。

沒想到竟然還是如此頑劣,不知悔改。

“人呢,既然回了天陽城,現在人又在何處?”

錦芳夫人眼神一冷,很快又遮下去。

侯爺還是對他有偏愛,不然怎麼如此生氣,還要關心那人。

“這……長宴他生性灑脫,或許是……”

“我在此,錦芳夫人不必再如此貼心,替我編造藉口了。”

謝長宴推門而入,倒是把在場的母子兩人嚇了一跳。

許是心虛,母子兩人一時不再言語。

一襲白衣,祥雲錦服以腰間的硃紅玉石腰束固定著,整個人丰神俊朗又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

謝長宴一入場,氣勢便壓了那謝長恆一頭。

這就是血脈壓制,嫡庶高低。

滇侯冷哼一聲,“還知道回來。”

“坐下,開膳。”

一家四口,貌合神離。

謝長宴從始至終未動筷,“長話短說吧,我這次回來,並不在謝府住。”

一句話,又驚的眾人停筷。

滇侯蹙眉,“怎麼,三年了,你還在置氣不成,當年選恆兒和那蒙古公主聯姻,若不是你配合聖上從中作梗,咱們謝家會到此地步?你謝首輔又豈會被逼回天陽城?”

“我早就說過,與聖上合謀,那是在與虎謀皮,你若還不知悔,又為何在平洲拿令求我?”

畢竟是父子,滇侯對這位不聽話的大公子抱有很大期望。

若是他願意配合,那這平景國一朝改姓謝也不是沒有可能。

“令是墨竹拿的,我並沒有求你,至於三年前的事,我已有心上人,根本不在意誰與那蒙古公主聯姻。”

謝長宴的話擺在這裡,眼看著滇侯的臉色越來越沉。

錦芳夫人睨著瞥了一眼,暗笑道。

看吧,根本不用她出手,這父子兩人本就不和。

“那你回來是為何,就為了氣我嗎?”

滇侯拍桌撂筷,態度已經到了要發怒的前兆。

今日這飯又吃不成了。

謝長宴慢條斯理地放下杯子,“我來,自然是想找你要這謝府的權利,你給是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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