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日日留宿,這孟府難道是什麼窯子不成
孟知溪心中一哆嗦,又想到白天之事。
臉色一下子慘白起來。
手裡的梳子應聲落下,在靜謐的夜裡,十分突兀。
“可是要歇下了,我替你梳髮?”
謝長宴撿起梳子,靠近。
孟知溪連退了兩步,腳腕磕在床尾,疼的她吸了一口氣。
謝長宴頓住,握著木梳的手僵在半空中。
“你怕我?”
孟知溪不語,可她的手在打顫,怎麼也騙不了人。
謝長宴忽然上前一步,握住孟知溪的手,把人拉到盆前。
剛剛的血水,碧芙已經倒掉。
此刻換上的,是帶著花瓣的淨水。
孟知溪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就見謝長宴把她的手按進水裡。
一絲涼意浸著指尖,謝長宴執著她的手來回揉搓。
直到她的面板泛紅,也沒有停下。
水換了三遍,孟知溪才掙扎道,“謝長宴,你又發什麼瘋?我手上可沒沾血。”
謝長宴的表情陰冷瘮人,“你說我發什麼瘋,知溪真不乖,下次若是再讓他碰你,斷的可就不止是一隻手臂了。”
孟知溪駭然。
手臂,什麼手臂?
剛剛他手上的血,是砍的何青楓的手臂?
孟知溪腳步踉蹌,水盆被掀翻在地。
“你說過不動他的?”
動他?
何青楓?
謝長宴冷笑,何青楓的血還不配濺在自已身上。
他手上的,是大月氏的血。
不過,何青楓今日確實失了一隻手臂,還是他親手砍下來的。
謝長宴沒有否認,揉了揉眉心,脫掉外袍。
他淡然道,“好了,知溪,別鬧了,今日累了,我們早點歇息。”
過往的事,他不想追究。
孟知溪搖頭後退,直到退到床榻邊,她才抱頭隱隱綽綽地哭了起來。
“哭什麼?”
謝長宴想要碰她,卻被她嫌棄的躲開。
“謝大人,謝長宴,你放過我行嗎,這是孟府,我不管父親母親和你做了什麼交易,可你真的尊重過我嗎?”
“日日留宿,這孟府難道是什麼窯子不成?”
謝長宴見她如此輕賤自已,也不由得惱了。
“什麼意思,我就如此不堪,讓你厭惡至此?”
孟知溪悶著頭,沒說話。
她心裡,大抵是這樣想的。
“好好好,孟知溪你真是好樣的。”
謝長宴只當自已一腔真心餵了狗,此刻竟然也忍不住發了火。
一腳踢開水盆。
也不說話,就站在那裡,神色滿是怒意。
最終,看著蜷縮成一團的嬌人兒,他始終還是沒狠下心來衝她發狠。
撿起來剛剛脫下的外袍,他披上就走。
孟知溪也知道謝長宴生氣了,而且氣性不小。
若是往日,他早就緩過來,和沒事人一樣登堂入室來找她了。
如今,一連幾日,那人都沒再入孟府。
孟知溪樂的清淨,只盼謝長宴是真的對她失了興趣。
前院,孟母也三番五次的來敲打過她幾次,都被孟知溪搪塞過去。
催的急了,孟知溪便推脫道,是那謝大人煩了她,不想來了,催她有什麼用,有本事他們自已去請。
孟母自然不敢。
最近京中的動靜,誰人不知,那大月氏被屠殺殆盡,血染京城。
率軍執刑之人,就是當今的首輔謝大人。
屠戮之人,戾氣太重,尋常人連靠近都會心生懼怕。
今日,孟母又打發了前院的丫鬟來叫。
無關謝家,是何府來退親了。
孟知溪最近畫了些新花樣,正在繡帕子。
繡的多了便存起來,還能留到後來拿出去換些銀錢。
丫鬟來通傳的時候,孟知溪一怔,差點刺破了手。
放下手裡的東西,她來到前院。
何老夫人和何青楓已經在正廳恭候多時了。
孟母坐在主座,神色張揚,“早這樣不就得了,姻緣這種事,講究你情我願,當初何夫人您眼高於頂,看不上我孟家,現在,風水輪流轉,您也該認清現實了。”
“是是是,我們退親,這是定親文書,還有禮單,都在這裡了。”
孟母看了眼禮單,眼皮跳了跳,明顯有點肉疼。
差點忘了這茬,當初何府送來的彩禮雖然不多,可大部分已經拿到孟府用上了,此刻她再拿什麼還。
孟母抬頭,轉移話題,“知溪,你來了。”
孟知溪點頭,視線定格在旁邊一言不發的何青楓身上。
他失了左臂,多日的恢復還難掩臉色蒼白。
何老夫人也蒼老了不少,兩鬢之間多了幾縷白髮,整個人都精氣神都沒之前好了。
幾日不見,孟知溪沒想到何家竟然被摧殘成這樣。
“知溪,知溪,求你救救青楓吧,求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們,放過何家。”
何老夫人忽然下跪,讓孟知溪措手不及,後退兩步。
“您這是幹什麼,我地位低微,救不了任何人。”
“不不不,知溪,孟姑娘,之前是我眼皮薄得罪了您,您別給我一般見識,眼下我家青楓,只有你能救他一次了。”
何青楓站起來,面色呆滯,單手去拉何老夫人。
奈何她跪在地上哭訴。
只道是因為那可恨的大月氏,何青楓失了一條胳膊,又被連降了官職。
如今人微言輕,人人欺辱,母子倆就快要在京中混不下去了。
何老夫人知道,這些都是謝大人的手筆,就算不是他,也是下面的人會意的。
只要孟知溪在謝大人面前替他們說一句話,放過他們就好。
孟知溪眼中閃過一絲愧疚。
雖然如今的局面不全是因為她,但論心,她欠了何青楓的。
可惜,他們來晚了。
如今她與那謝長宴斷了牽扯,自然不會因為旁人再白白送上門去。
此事,她愛莫能助。
孟知溪抽回衣衫,神色冷漠。
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側的男人眼底生出的一抹嘲諷和冷意。
退親之事,由孟母做主,將雙方文書一同交出,銷燬,便算作罷。
孟知溪早早回了後院。
還不知孟母藉著不退彩禮的緣由,幫她應下了求情的事。
一句話,頂半屋子彩禮,怎麼算怎麼划算。
“我不去,誰應的誰去。”
孟母規勸不成,冷了臉,“你不去,真當自已是大小姐了不成?若沒有孟府,沒有我和你父親給你的榮耀,你能安安心心住在孟府,享受這一切?”
“實話和你說了吧,此次不光是讓你替何家求情,你父親和浩弟也已經在京中任職月餘,時局漸穩,眼下正是升遷的好時候,到時你哄著那謝大人開心了,一併向他提一提。”
孟知溪愕然,沒想到這話竟然是從自已的親生母親口中說出來的。
她寒聲道,“母親,有時候我都懷疑,自已到底是不是您的親生女兒?”
孟母扔下帕子,眉心微皺,臉上閃過半分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