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多急雨,忽的又下起來。

程昭雪站在簷下望天,總覺得這雨有些怪異。

潮青進了廟,熟練地從懷中摸出一張帕子,一邊擦拭著尊像一邊道,“將軍,你且當心些,這廟裡有好幾處屋頂都漏雨。”

程昭雪看他歪著身體艱難地打掃,單手掐訣,頓時靈光一現,整個廟宇整潔如新,連破洞的屋頂都修好了。

“多謝仙君,多謝仙君。”潮青抻了下腰,將帕子疊好放進懷裡。

程昭雪目光落到那盤果子上,問潮青,“這果子也是你放的?”

“是我。”

程昭雪又問:“那你為何不將整個廟都灑掃打理,只侍尊像?”

“廟太好了,會引來壞人,我守不住……”潮青玩著自已頭上的小葉片,“將軍你進虛無之地的頭幾年還好,餘威尚在,後來……先前尊像還是金身,都,都被撬走了。”它突然掩面哭泣,“我真是太沒用了,我連你的金身都守不住。”

綠色的葉片掉了一地。

駱淵真怕它把自已扯禿了,“行了行了,別哭了,大小也是個三百年的妖怪,多少還是骨氣些。”

潮青吸了吸鼻子,“哦。”

駱淵對自已的尊像昔日遭遇並不關注,他從凌亂的稻草堆裡翻出半張破爛席子,心頭還挺高興。

可算不用躺地上,非常值得高興一番。

“小師兄,歇會兒吧。”駱淵說,“等雨停了再說。”

外牆的角落裡有一叢芭蕉,被雨水拍打得噼啪作響,嘈雜紛亂的雨聲吵得人心神不寧。

程昭雪看駱淵一臉自得地躺在破草蓆子上,抿著唇糾結了一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這才皺著眉躺到他身邊。

“小師兄,你變化好大啊。”

大名鼎鼎的玄都仙君居然睡破草蓆子哎,這說出去誰信啊。

程昭雪問:“是嗎?”

“是啊。”駱淵閉上眼睛,去拉程昭雪的衣袖,“委屈你了,小師兄。”

程昭雪道:“是,所以你打算怎麼補償我?”

駱淵猛地坐起來,非常不可置信地望著他,“小師兄,你看我現在小胳膊小腿兒的,能有什麼用?”

程昭雪道:“你不需要有用,活著就好。”

駱淵又默默躺回去,在心裡反覆咀嚼著小師兄這話的意思。

思來想去,最壞的情況,無非也是就算這是小師兄為了吊著他而耍的手段,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認了!

“小師兄,你放心,我肯定好好活。”

第二日天剛蒙亮,駱淵在半夢半醒間便被程昭雪扯起來,到了王都腳下還不甚清醒。

城門外排著幽幽長隊,身穿甲冑的守衛紀律嚴明,遇見個可疑的,還得來回折騰半天,確認無誤了才肯放行。

王都的城門口設著慧聞大師親手佈下的般若陣,用來阻擋邪祟入城。

駱淵看了半天,覺得這陣法應該是被人修改過,失了原本的效果,如今和廢陣無疑。

估摸著早就被彌天破壞了。

兩人進入城中,恰逢了個儀仗隊一路吹吹打打,很是熱鬧。

城裡還掛著鑲金邊的紅綢緞,花燈樣式也多,雖說是青天白日,還是璀璨得很。

駱淵打聽了一下,才知是在慶賀國師的誕生。

駱淵總算是明白了常晝眠為何沒有上報天道司。

畢竟那幫老東西自詡是正義的化身,就算百姓們錯信假仙,也無法責難他們。

百姓們為了慶祝彌天的誕辰,竟然還發展成了節日。

只是不知他們日後知道自已所拜的‘神’,其實是一隻惡鬼,會作何感想。

而通天塔附近則更熱鬧了,人擠著人,很是喧囂。一會兒這個人踩到了另一個人的鞋子,一會兒又有那個人高呼某郎君某小姐你在哪裡,應當是與同行之人走散了,可這人山人海,除了一片黑壓壓的腦袋什麼都看不清楚。任他們喊破了嗓子也找不到人。

通天塔前的廣場上還搭了個臺子,也不知是不是有什麼雜耍表演。

金碧輝煌的花臺上燃著粗香,掩蓋了周圍腐朽的邪祟散發出來的惡臭之氣。

駱淵開了天眼,只見通天塔被濃郁的黑氣包裹,也知道這裡藏了多少邪祟。

他上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在十二城水患之時。

很快,有幾人魚貫上臺。

程昭雪忽然拽住了駱淵的手腕,拉著他瞬移至臺前。

駱淵剛站定,就見一團火直勾勾朝他撲來。

“好!”周圍的百姓雙手“啪啪”鼓得通紅,極其捧場:“精彩!漂亮!再來一個!”

戲臺子上,一個膀大腰圓的壯漢正在噴火,他吐了一捧水,非常配合的再次噴出一條火龍。

火龍飛上天,在夜空中炸開了朵鎏金的煙火蓮花。

煙火蓮花轉瞬即逝,炸開後碎裂的光點落下來,掉到地上,“咚”“咚咚”的一陣噼裡啪啦聲響過後,有個好奇之人撿起來一看,立馬大喊:“是金子!”

周圍圍繞的人群聞言紛紛俯下身狂撿一通。

“哎喲,誰踩到我的手了。”

“你鬆開,這是我先撿到的。”

“你叫我鬆開我便鬆開?我偏不鬆開,你說是你先撿的,我還說是我先撿的呢。”

“不要擠!不要擠!一幫刁民!本公子可是……”

“誰管你是誰!起開,不要擋道。”

“……”

駱淵撿起一顆小金粒,誰知金子剛到他手中頓時就失去光澤,變回了一顆平平無奇的小石頭。

程昭雪道:“障眼法罷了。”

這時,臺子四周高高低低揚起了數面詭異的幡,戲臺上立幡本就少見,關鍵是這幡上的圖案還很特殊。

詭異的符文像是帶著地獄深處的嘶吼,有什麼東西似乎在衝破禁錮,想要從幡裡出來。

“小師兄,這些是鬼幡。”

“鬼幡?”程昭雪問,“召鬼嗎?”

“不知道,不過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程昭雪環視一圈,“不止這裡,好像城中各處都掛了鬼幡。”

駱淵看過去的時候,正巧看到一個個鬼幡在遠處的樓宇上依次立起來,並且掛幡的速度很快,沒過多久就幾乎蔓延到了整座城池。

“人間掛鬼幡,這彌天膽子還挺大。”駱淵挑眉。

這時,表演火戲的那人收了陣仗,退至幕後,戲臺上走出來一個身穿獸皮裙的女子。她項上戴了一串獸牙和青金石磨礪而成項鍊,一條灰棕色的毛領盤到腰際,生得還十分壯碩,甚至比尋常男人還要高半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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