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守目不轉睛的盯著鏡子，他發現試衣間的擋板底部空出了大約十五厘米的高度。
灰色人臉倒轉過來，頭皮貼著地面，露出眼睛和半個鼻子，下巴和嘴巴則掩在門板裡。
一雙赤裸的腳立在一旁，同樣也是青灰的顏色。
似乎從秦守進來那一刻開始，那個人就偷偷的倒轉頭顱觀察他了。
秦守透過鏡子和它對視，身體則慢慢扭轉。
他有些不敢想象它的姿勢，正常人要形成這個模樣，只有扭斷脊椎才可以實現。
只見它眨了一下眼睛，然後慢慢把頭顱橫了過來，一點一點的把頭擠進了秦守所在的試衣間。
這一幕不僅詭異，還讓人有些噁心。
秦守下意識的扭頭朝擋板下方看去，卻空洞一片，什麼也沒有看到。
他愣住了，呼吸有些急促。
“怎麼回事？我怎麼會看不到它？！”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鏡子，裡面分明對映出灰色頭顱拼命扭動著身體的樣子。
“現實中看不見的鬼，只在鏡子中顯現？”
緊張之餘，秦守並沒有輕舉妄動，而是挪動身體站在距離厲鬼最遠的角落，飛速轉動腦筋思考對策。
“是現實中不存在？還是說我看不到？”
如果是現實中不存在的話，秦守就有些無能為力了，他唯一的武器剔骨刀也只能砍殺他看得到的厲鬼。
秦守叫了一聲身旁存在感很低的灰色人影：“你看得到它嗎？”
那人影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從鏡子裡看到，還是擋板下方？”
“它在鏡子裡。”
“你試一下，看看能不能在擋板處抓住它。”
灰色人影走上前，嘗試著抓向擋板下方，卻不如秦守所料，它抓了個空。
秦守心中一沉：“同樣身為厲鬼也碰不到它嗎……”
鏡子裡，那厲鬼扭動身形。
“咔嚓，咔嚓。”
骨骼斷裂的聲音清晰的在秦守耳邊響起，它不顧一切的想要鑽進試衣間。
秦守拿刀划向鏡子中厲鬼所在的地方，令人絕望的是，痛苦的喊叫並沒有傳來，只有刀刃劃過鏡片的刺耳聲響。
“這該怎麼做才好？”
秦守心中有些著急，身子緊緊貼著牆面，他根本無法觸碰到這隻厲鬼。
“砸碎鏡子會怎麼樣？”
很快他就否決了這個想法，其一是太大的聲響恐怕會驚動先前的紅裙子，單單是這個事情，他就不能選擇砸碎鏡子。
其二則是鏡子碎裂不知道會引發什麼新的變故，如果碎裂之後無法呈現這隻厲鬼，那他死的也會很慘。
他賭不起。
那厲鬼的小半個身子已經爬出隔間，強行擠壓斷裂的肋骨戳穿了肌肉和面板裸露在外，上面還粘著些許碎肉。
它不顧一切的想要進來，哪怕不成人形。
“怎麼辦？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才好？”
緊張的心情像螞蟻一般啃食著秦守的心臟。
“如果我碰不到它，那麼理論上來說它也是碰不到我的。”
這就像兩個不同維度一樣，只能看見，無法相觸。
鏡子裡的你無法觸碰到現實的你，同樣現實的你也無法觸碰到鏡子中的自己。
“厲鬼既然看得見我，還不顧一切的想要進來殺死我，那就說明它有能觸碰到我的辦法。”
秦守心頭一跳，腦袋中似乎劃過一道閃電。
“當它觸碰到我的那刻起，就建立了維度相通的通道。”
也就是在這一刻，他們來到同一個維度，厲鬼有了觸碰他的能力，秦守也有了拔刀揮砍的物件。
理論存在且合理，只是需要秦守再次把生命搬上賭桌。
賭贏了，皆大歡喜；賭輸了，世界上就沒有秦守這個人了。
他眯了眯眼睛。
鏡中，那厲鬼已經爬出了半邊身子，露出的腰部如秦守猜想的一般，好似被截斷了脊椎，也難怪它能以那麼詭異的姿勢偷窺秦守了，脊椎後的臀部和雙腿被卡在擋板後，拼命向前爬動的身體把肚皮拉的快要透明。
看他的身型，生前應該是個瘦小的男人。
秦守不是個喜歡冒險的人，更不喜歡做什麼賭注，可現在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
當只有一條路擺放在面前的時候，結局是死是活已經不再重要了。
優柔寡斷不是他的風格，他很快就做了決定。
秦守離開他緊貼著的牆壁，慢慢向著那厲鬼走去。
現實中，他的面前空無一物。
鏡子裡，身形扭曲的厲鬼伸長了手臂想要抓住他的腳踝。
他站定在距離厲鬼十厘米遠的地方，眼睜睜看著它一點一點靠近自己。
可能是幾十秒的時間，也可能是幾分鐘，那隻厲鬼的手慢慢摸上了秦守的腳踝。
腳踝周圍的肌膚瞬間變得麻木，鏡中厲鬼的身影逐漸淺淡。
現實中憑空浮現出一隻青灰的手。
它在一點一點的顯露身形。
雙方的目的都十分明確，那就是搶先殺死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