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誰敢不從？
“哈哈！漢軍的死期要到了！哈哈！”
許多形形色色的言論充滿了中軍帳。
而他們連援軍的影子都沒見到，卻已經把未來想象的一片光明瞭。
若是在平常時候想鼓舞起這樣計程車氣都很困難，但鄭源卻要給他們潑上一盆冷水了。
“請諸君聽我把話說完……”
人們對未來的暢想漸漸停息了下來。鄭源神色端莊，乃至於有點嚴肅。
“雖然大王答應調撥八千人馬，然而我卻拒絕了！”
人們聽完，個個把眼瞪得溜圓。他們面面相覷後只覺得這是在和他們開玩笑，然而卻又分不清究竟哪句話才是玩笑。
“陰陵公怕不是在說笑吧？”那個黑臉副將開了口，儘量耐著性子讓話題顯得輕鬆些。
其餘人等也都隨聲附和起來：
“對呀，陰陵公不要再開我等玩笑了，究竟是否得見大王？有沒有援軍？還請您明言吧！”
人們焦慮且殷切的看著鄭源，隨後又看看季布，像是受不了這過山車似的刺激。
季布還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知道他一定帶回來點兒不得了的訊息。
“大王究竟如何號令我西營將士？還請鄭君直言相告吧。”季布開口說了一句。
鄭源嘆了一口氣，為了維護項羽的形象，他做好了被人罵的準備。
“確如我剛剛所言。大王本想派八千人支援季將軍，但我以江淮難守為由謝絕了……於是大王便使我宣慰爾等：待東營將士撤回廣陵，爾等須南下歷陽退守，你們可聽到了？”
“什麼？要退軍！”人群中一片譁然。
“就連鍾離將軍的東營也要撤嗎？”
“不錯！江淮皆退，以保長江！”
鄭源神情嚴肅，但眾人卻根本不把他的話放在眼裡。
“我們苦守江淮為的是什麼？為的是楚國疆土寸土不讓於人！現在要我們撤退和臨陣脫逃有什麼區別？”有人說。
“我等百戰拼死，守保疆土！這老匹夫未經一戰竟出賣了我等！豈有此理！”有人甚至對鄭源發起了人身攻擊。
這些話霎時間引得群情激憤，那聲浪就像能把他推倒似的。
鄭源是早有預料的。他還是從容不迫的對眾人說：
“這是以退為進的戰略。可守之地不去守，卻去守不可守之地，這不是因小失大？本末倒置嗎？”
人們見他還在和自已拽文，直接有人啐了他一口。
“什麼可守不可守！老匹夫怕死貪生，欺矇大王！是想害我們入絕境啊！”
也有幾個人摩拳擦掌，像是要直接衝上來揍他一頓了。
季布看在眼中，怎能坐視不理。
“現在鄭君是大王使者，爾等不可無禮！”
他揮手把他們制止住，但他們根本義憤難平。
“上將軍吶！此人表面忠厚，卻在大王面前出賣了我們吶！何為江淮難守？江淮有我東西二營固若金湯！之所以難守還不是因為多貪生怕死之鼠輩！”
人們指著鄭源的鼻子，幾乎是異口同聲。矛盾紛紛集中在了鄭源身上。
鄭源面帶苦笑。心想這些將士的性格真是直爽，明明剛剛還管自已叫陰陵公，現在卻翻臉無情直接稱作匹夫和鼠輩了。
鄭源側眼看向了身旁的季布。季布覺得他彷彿有難言的深意……
季布原本就有南撤之意，但一直不方便對將校們開口。現在他正方便藉此長嘆一聲：
“鄭君所說不無道理。諸位真不知江淮之難守嗎？退守長江，或許不失為一策啊。”
人們只把季布的話也當成了耳旁風，因為所有的矛盾都集中在鄭源這裡，他們對季布的話題也就不顯得這麼敏感了。
“上將軍深明大義，難道識不破這種小人言論嗎？江淮數百里，漢軍取之談何容易？豈能一言而棄之！鄭源誤大王甚矣！誤上將軍甚矣！我等萬不肯從！”
眾將校中有人只會發牢騷，但有人卻也能說出這樣極具論辯性的話來。
季布暫時不知如何作答。
雖然他並不是一個堅定的激進派，但是他教導屬下一直用的都是“家國大義、捨生拼死”那一套。
他雖然明白退守長江的必要性，但想讓所有的下屬都達成統一意見卻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因為將領們往往只會教自已的將士捨生忘死、奮勇拼殺。卻並不會教他們學會退避和隱忍。
儘管他明白孰是孰非，但為了維持自已在軍前的形象，他也實在不好直接站到鄭源的陣營中去。
他只能給人表現出一種“王命難違”的複雜樣貌。自已唱個紅臉，讓鄭源去唱白臉。
鄭源打從一開始就料到了會遭受這樣孤立的處境，所以他乾脆“壞人”做到底，直接強權壓人。
見他從袖中把項羽的敕書取了出來，直接拍在了桌案上。
“鼠目寸光，不識大局！我有王命在此！誰敢不從！？”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願做一隻出頭鳥。
季布看準了時機離席下臺，並衝鄭源伏身而拜，做出一副了屈服強權的模樣。
他那“無法反抗”的樣子，讓人有點痛心。眾人看不下去，只覺得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鄭源隨即宣讀起敕書的內容：
“敕西營上將軍季布！親被兵革，輾轉抗漢，江東四郡，賴爾維全！固淮河而見勇，守棠邑而顯忠。觀當今國事，鮮有是也！然則漢勢洶洶，江淮困敝。彼擁十倍之兵，江淮之斷難固守！與其疲兵廢餉，莫若南退江防，此進退之道也！寡人知將軍赤心，必察王意！俟東營入廣陵，西營便南下歷陽。彼時拒長江以安社稷，其任甚重！願加將軍為「舒侯」，西營士卒各進一爵，以慰眾心！見敕文，即如命！”
季布還沒來得及表態，軍官裡那個黑臉大漢卻拔劍而起表示抗議。只聽他憤懣說道：
“我不奉詔！封侯賜爵乃欺人欺世之談！我等為國百戰，豈是貪戀爵祿的人嗎！？”
他說完，人們又開始上頭了。
“此言不假！大王未免把我們看的太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