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畏懼強權”的季布
眼看眾人又有被煽動起來的可能，季布馬上怒斥起他來：
“退下！詔書在此，如見大王！你敢拔劍向王嗎？”
那黑大漢被他說的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最後只得憤然將長劍丟在地上。
伴隨那一陣脆響，他隨即衝季布哀嘆道：
“上將軍難道在意舒侯的封賞嗎？我等不懼死！奈何奉此偽詔！？”
“放肆！”季布直接站了起來，揮袖去打他的頭。
“我等出生軍旅，但知奉命而行！依你之見便是抗旨！即便能保守江淮尚有何面目再見大王？！”
那黑大個兒挨的季布一袖子卻像是遭到了什麼重創，竟一時倒在地上站不起來了。
“哎呀……大王不知實情！偏聽一人之言，乃至於此！上將軍想要奉詔盡忠，可這是愚忠！是愚忠啊！”
季布的心裡既好氣又好笑，真不知道兩個人到底誰才是愚忠。
季布還要維護他將帥如父的形象，可面對這樣的下屬，他實在不適合繼續打壓他了。
他回過了頭，有些窘迫的看向了鄭源。
鄭源倒像心領神會似的直接包攬了惡人的形象。
“敕書已然閱畢。爾等不肯奉詔嗎？難道是不想做楚臣了嗎？”
鄭源端坐正中，像發出了一種強大的氣勢向眾人壓迫過來。
季布故作躊躇不安的模樣，惶恐的對眾人傳令：
“跪下！都給我跪好！敢有違令，軍法從事！”
等所有人都垂頭喪氣的跪好以後，他這才轉過身來衝鄭源一拜。
“臣等奉詔！謹遵王命！不敢有違。”
季布說完再三頓首，他的手下也只能無可奈何的跟著他磕了幾個頭，算是勉強達成了南撤的共識。
鄭源總算是笑逐顏開了。他滿懷笑意的走到季布面前，把那捲詔書鄭重其事的交給了他。
“將軍深明大義，果然忠正可嘉。”他說著把他攙扶起來。
那些將校們也自顧自的站了起來。
“鄭君一路勞頓，辛苦了。”季布和他說了些客套話。
“何談辛苦。只不過老朽確實要歇一歇了！哈哈！具體事宜由將軍妥善處理吧。在下可能真得歇息一番了……哈哈……”
“恭送鄭君，恕不遠送。”
“將軍止步！失禮了……哈哈！告辭告辭！”他一邊說著一邊向後退去。
鄭源離開的時候，像是從那些將校的縫隙裡擠了出去。
他們的目光都很兇惡，鄭源知道自已在軍營中的形象已經徹底崩塌了。
但他還是得昂首挺胸的露出些傲慢，儘量顯示著他奉旨行事的高壓姿態。
離開中軍帳的時候，他忐忑的長舒了一口氣。隨後躲到無人之處他摘下自已的帽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回想眼前事他的腿都有點軟了。倘若不是有季布在和他唱雙簧，只怕他早不知道讓人捅了幾個窟窿了。
看來和這些直性子的軍吏打交道，風險係數高的嚇人呢。
現在他的確得找個沒人的帳篷定一定心神了。
另一邊，鄭源一走軍帳內又變得吵嚷起來了。
“上將軍屢次教導我等激流勇進，如今怎麼退縮了！”眾人亂紛紛的抱怨起來。
季布還是隻能把鄭源推出來作為擋箭牌。
“退縮？何為退縮？進退有序才是兵家之道。況且王命在此，可以違抗嗎？”
人們越發顯得喪氣，對鄭源的怨念也加重了幾分。
“上將軍難道看不出來是鄭源老賊出賣了我們嗎？”
“是啊，大王不知實情才會下此詔令！上將軍豈可不察！”
“依我看來不如殺了這匹夫嫁禍給漢軍！縱然追究起來，我等假裝不知也就是了……”
“胡說！”季布直接喝制住他們。
他們又都默不作聲了。
不過看這樣子得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他們難消心頭怨氣，於是季布退讓了半步。
“這樣吧，你們把江淮形勢寫成一封奏書，我代為傳達大王，或許能令王駕回心轉意……”
眾人相互看了看，也覺得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只得答應下來。
而季布也剛好能借此補上一句：
“可如果這次大王仍主意已定，仍然不改前言……那麼我也愛莫能助了……屆時你們就要奉旨行事，不要再有違言了……”
為了這一線希望，眾人也只能勉為其難的答應了下來。但人人卻都像洩了氣似的。
這件事季布當然是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他知道南撤長江的必要性，說要幫他們代奏項羽也只是在安撫他們罷了。
可因為這件事讓他們變得士氣低落、精神萎靡，他覺得不是一個好現象。
他還得策應鐘離昧並不能馬上撤軍，如果將士們用這樣的精神面貌去牽制漢軍，難免會出現什麼差池。
想到這兒，季布又決定在鼓舞他們一番，把他們拉出情緒低谷。
“看看你們垂頭喪氣的模樣。我們是退守長江，可不是去做逃兵！即使在長江邊上也有也有硬仗和惡仗要打。你們這樣子怎麼能為國殺敵建功立業呢！”
可將校們滿腦袋想到的都是眼前的戰局，對未來燃不起鬥志。就算季布想把他們塑造成為國取義的勇士，他們也想聽不進去。
看來要想激勵他們，只能從眼前的態勢入手……
季布在構思良久後拍案而起！
“你們都聽好了！我西營士兵疲憊早晚都是要撤退的！只不過現在還沒到撤退的時間！我向你們保證，哪怕是要退兵也必敗漢軍一雪前恥！如不能如約，我與爾等死守江淮也就是了！”
季布說完，場面鴉雀無聲。人們就像是突然被他的豪邁震懾住了。
可隨後，人人眼中都像有個英雄氣魄。
是啊，他們就算要撤退，也不能像喪家之犬一樣灰頭土臉的走。哪怕臨走之前也必須要讓漢軍付出應有的代價！
人們陡然附和歡呼起來，僵局像一下子就被打破了。
“上將軍所言不錯，哪怕南撤，我們也要重創周勃！也好讓漢軍看一看我們可不是畏敵而逃！”
“甚有道理！我等也願和上將軍共進退，誓雪前恥，死不罷休！”
軍帳裡的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剛才的事又都像是成了過眼雲煙。
看來男人之間的問題，用這種直白的方式處理才是最簡潔高效的。
也難怪這些將領們能夠做到指揮千軍萬馬，如用手足一樣靈便。就是因為合格的將領善於把握軍心，並懂得適時的運用和引導。
見到將士們又變得生龍活虎起來了，季布很欣慰，看來他的隊伍終於不用在前途未卜的戰場上白白的捨命犧牲了。
一個值得期待的未來正在朝他們招手……
季布可是對這次南撤行動信心十足呢！
看到所有的人都心情向好，季布也終於想到了那位獨自承受傷害的鄭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