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話分兩頭，鍾離昧！
季布終於想到了那位獨自承受傷害的鄭源。覺得是得好好頌揚頌揚他的犧牲精神了……
在安排屬下各自回營後，他去到了臨時為鄭源搭建的營帳裡。
那會兒他正躺在軍榻上一副深沉的樣貌，像陷入深深的回憶中。
季布來到他的身旁，鄭源慌忙的起身接客。
“上將軍到此，莫非是由於軍情完備了嗎？”
季布衝他搖搖頭，但是笑的意味深長。
“營中將士已經安撫過了。他們對於南撤這件事也沒有這麼牴觸了，因此特來相告。”
鄭源的心頭也像放下了一塊大石頭，露出些疲勞的笑態。
“如此甚好，此皆將軍之功啊。”
季布謙遜的搖搖頭，轉而問他。
“一直沒能和鄭君單獨談一談……果真如您所言大王有意增兵江淮，是您力促南退的嗎？”
鄭源被戳中了心事，笑容都變得苦悶多了。他隨後卻露出自嘲的模樣。
“實不相瞞，我亦沒有料到大王能夠果斷下令南撤。”
“這麼說來南撤本是大王之志，和鄭君無關了？”
鄭源窘迫的笑笑，但沒有回答。
“既然與您無關，何必自討罵名啊……”
季布說的很有感觸。他不是不知道他的想法，但他還是要問上一問。
鄭源像是找到了知已，原本一些憋在心裡的話，此時也不吐不快了。他說的意味深長：
“為臣者要把功績歸於自已的君主！要把過錯都包攬到自已身上！國家艱難之際更當如此。怎麼能讓軍民百姓對大王懷有一絲一毫的怨言呢……”
季布聽著肅然起敬，不禁衝他躬身一拜
“鄭君大義！君乃楚之純臣也！”
其實，他也是在感謝鄭源為他背了“棄民而逃”的黑鍋。
鄭源也答禮，表示不敢接受。
雖然他在軍營甚至說是在陰陵百姓眼中的形象毀掉了。不過好在西營方面，他也算不辱使命了……
雖然季布這兒裡沒出現大的亂子一切還算順利。但鍾離昧那邊的東營可就很難說了。
在鍾離昧固守的東海郡，楚漢之爭的情況沒有季布這裡這麼複雜。
因為鍾離昧扼守了淮河下游和樊良湖一帶。在這裡，東面臨海，西面臨湖，南面臨淮，北面臨江。
他的軍隊就部署在這一片還算穩固的區域裡，一直都是和漢軍遙相對峙沒有過大的交鋒……
夕陽斜灑下，鍾離昧正和他手下的幾百騎兵策馬緩行在淮陰附近的淮河岸邊。
他結束了一天的奔波，決定在淮陰大營附近的小平營落腳。
他接近四十歲，身材不是特別高大，但相當壯碩，頷下是稀疏的虯髯。
因為置身軍旅的緣故，他的臉色很滄桑。他沒有目光如炬的眼睛，因為他生來就是一個斜眼，左眼總是傾斜的。
雖然這讓他顯得不是那麼機敏，不過這樣的目光是足夠讓人不寒而慄的。
因為總是一種斜視別人的狀態，所以常常會不怒自危。
現在他北望著這滾滾而東的河水有點感慨他現在的處境。
他可不知道什麼是退縮，他有著和項羽一樣迎難而上、堅毅不拔的性格。當然也有和他一樣偏執的缺點。
但作為項氏叔侄一手提拔起來的將領，豪爽和真摯卻是他最突出的品格。
他看看淮河以北的土地，他的故鄉就在那裡……
隨後他又看看淮河以南的土地，那是他將要為他拼死作戰的地方……
他不能退縮！
雖然他框定的這片軍事範圍看起來固若金湯，不過西面的樊良湖卻是他的軟肋。所以只要西面的季布頂不住漢軍的進攻，漢軍渡湖而西他的防線就會完全潰敗。
不過現在只能說是守一日算一日了。
他把軍隊分別佈防在西北兩面，西面的樊良湖用五千人守住，以防不測。而北面的淮河才是他重點防禦的物件。
因為淮北就是灌嬰、陳賀的十萬大軍。他們時刻想著渡過淮河，鍾離昧不得不做好設防。
他設行營在淮陰，又用一萬人沿淮固守，作為淮河沿線的固定兵力。
餘下的五千人由他親自統領，那些人有兩千人都是騎兵機動性強，一旦淮河任何一處傳來警報，他就可以迅速集結支援部隊，常常能使漢軍白忙一場。
因為適合渡淮的渡口只有那麼幾個，所以鍾離昧的鐵桶防禦一時還真令漢軍找不到什麼突破口。
不過漢軍很快就找到了應對之策。畢竟楚軍人數有限，為了防禦淮河只能在沿岸到處跑，漢軍就利用他們人數的優勢不斷的在淮河沿岸製造警報，迫使鍾離昧於各處疲於奔命。
其實漢軍壓根兒就沒有渡河的打算，就是想要以逸待勞活活拖垮他。
他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就把騎兵分成許多小隊，漢軍再有渡河訊息的時候小部隊就大造聲勢的前去救援，偽造出一種大軍將至的感覺。
於是乎淮河兩岸上演了一場又一場的欺騙與反欺騙，總之是僵持不下。
不過在這樣的博弈中，落於下風的總是鍾離昧而已。
他現在每天都要巡視各個營盤，每落腳一處，就要鼓舞一下此地的將士。
這次來到這所小平營也不例外。
雖然這座小營只有五百人，小的連他的隨行隊伍都快容不下了，但他重視和每一名將士的溝通，不想懈怠了任何一處河防。
“好好幹！我們已經被搶走了太多土地，絕不能再讓漢軍渡淮，否則哪對得起依靠我們的江淮父老！”
這是鍾離昧不知對手下說過多少次的話。但每一次重新提起他還總覺得心潮澎湃。
營中的將士連聲稱是，表示他們堅守的決心。
他們每天都盼望著鍾離昧的到來，這句話也像是他們少不了吃的定心丸一樣。
“好樣的！今天我留營與你們同宿！我們已經把守江淮那麼長時間，漢軍算得上什麼？只要大王的增援一到，就是我們打回淮河的時候！”
“上將軍所言極是！我們窩在這裡裝孫子，想想就火大！就想在淮河再來一場破釜沉舟呢！”
“很好！都有志氣！什麼時候都不能懈怠！最近淮北有什麼異常嗎？把什麼所見所聞都和我說一說……”
“上將軍，是這樣的……”
人們剛想和他談談最近的邊防情況，卻突然有報事官直入營帳。
“啟稟上將軍！營外發現了可疑之人，已被捕獲！押到了帳外！”
鍾離昧聽完立刻打起了精神。
“把他壓進來！”
“諾。”
隨後，一個被反手綁住的年輕人，被眾人推搡著帶到了鍾離昧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