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殲滅戰的火光！
九江郡，棠邑山嶺的青崗營。
在這山嶺的北部山林裡，藏匿著季布的隊伍……
季布坐在他的中軍帳裡，聚精會神的端詳著他和屬下臨時繪製的棠邑嶺草圖，揣測著漢軍可能的軍事行動。
他今年三十五歲，臉上是征戰沙場留下的粗糙痕跡。
而他也帶有些溫雅氣度，看起來不太像是性情單一的莽將，更像是一位儒將。
這會兒，一名小校步入軍帳，他行軍禮報稱喜訊：
“啟稟上將軍，屬下率一百騎兵繞過陰陵，毀壞了漢軍無數器械，而且不折一人一馬，特來交令！”
季布面帶喜色，好好稱讚了他一番。
“本將再為你記上一功。經此一事，我料想漢軍三日之內不敢生事了。”
小校謙辭了一番。
“全賴上將軍居中指揮方能如此！屬下還有殺敵之志，請上將軍示下。”
不過季布卻和藹的搖了搖頭，言談之間甚些儒雅風度。
“我聽聞別處也有小勝的奏報，將士們都累了，你也累了，好生休息吧……”
小校懷揣著他意猶未盡的喜悅，也只得應命而退。
但他走後，季布之前的笑容卻漸漸凝固在了臉上。
他又把深沉的目光投在面前的棠邑佈防圖上了。
棠邑山嶺，是大別山向東北延伸出的廣闊丘陵地帶。
雖然地勢不算高，但綿延三百里，北接淮河、南控長江、東面又有破釜塘和樊良湖的水網，成為了平原之上不可多得的要塞。
只不過地勢還稱不上險峻，算不是個容易固守的地方。
而季布就把他的八千隊伍分散駐紮在山嶺各處。只是為了保持機動性人數往往都不多，也常常需要轉移陣地，因此很多時候都是在和時間賽跑。
季布的行營擁有計程車卒相對較多，約有一千人。他駐紮在最靠近陰陵縣的青崗。也最靠近漢軍的大本營，可謂是在以身犯險。
當然他這麼做也有他的道理。因為這樣方便刺探漢軍的情況，也便於毀壞他們的糧草輜重。
漢將周勃、王翳雖有六萬將士，卻被他突襲過很多次，往往顧此失彼。
而季布的隊伍常常一陣突襲後就鑽到山野裡，讓人難覓蹤跡。
漢軍也由於糧草的供應受阻，所以始終無法支援大規模的人員渡河。
表面上，季布用八千人遏制住了數倍的敵人，出盡了風頭，將士們也士氣高昂。
但只有他自已明白，只要漢軍熟悉了地形，他就會迅速喪失戰場的主動權……
表面上看，江淮的防禦壓力在鍾離昧的東營。不過實際上壓力卻都集中在季布這裡。
因為他扼守著向東和向南的道路。一旦他有閃失，就會牽一髮而動全身。
到那時丟掉的就不只是棠邑一帶了。就連鍾離昧也要面臨自西而來的進攻，江淮徹底淪陷之日也就不遠了。
但那麼重要的地方。他又偏偏面臨一個比較尷尬的處境。那就是：
如果帶兵人數太少，就沒有辦法遏制漢軍。可如果人數過多，打游擊戰又容易暴露行跡。
這可真是兩難之境！
他有苦難言，只覺得未來的日子會越發艱難。
只不過眾人面前他還要強做從容，以免影響士氣。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雖有與漢軍相爭常有小勝，不過大都無關痛癢，改變不了戰局。因此愁眉苦臉才是季布的常態。
他其實是最想南撤的。只是他一撤軍鍾離昧就會陷入僵局。為大局計，也不是他想撤便撤的。
而漢軍防備的也越來越嚴密了。他們甚至還得到一部分當地人的幫助，已經對陰陵的地形越發熟悉了。
有幾次，甚至還仗著人數優勢，對一些山嶺進行過掃蕩式排查。
季布只覺得棠邑群山越來越難以立足了。
眼下他只能盼望著鄭源趕快回來，以便讓他和中央政府取得聯絡……
不過鄭源還沒等到，敵情就先來了。
斥候兵（偵察兵）衝入中軍帳內，報稱又有大量的漢軍乘坐蒲筏進行渡河了。
季布在驚慌之餘又感到疑惑。
因為他明明又毀掉了一批軍械物資。在不能保證軍備充足的情況下讓士兵渡河這是一件冒險的行為。
季布百思不解，不認為周勃會採取這種不穩妥的行動。不然，一旦供給出現問題，軍營人數越多就會越容易混亂。
他覺得周勃一定是別有打算……
“此次渡淮有多少人馬？”
“回稟上將軍，據探查……不下三萬餘人。”
“三萬……”季布倒吸了一口涼氣。
之前漢軍渡河十幾次才漸漸彙集六七萬人馬，現在卻一下子就有三萬士兵渡淮，只能證明周勃要有大的動作了。
可季布想不明白。漢軍的人數雖然恐怖，可他們依靠淮河的糧草供給並不穩定，一旦糧道被斷，這十萬大軍的生活將舉步維艱。
季布想冒險劫糧，好讓他們陷入內部混亂的局面。
但仔細想一想，他又感覺不對頭，總像有些陰謀的味道。
於是他把手下的將官都召集起來，想聽聽他們的看法。
只不過將校們產生了很大的分歧。有人認為可以奮力一搏，有人認為事出反常，不可掉以輕心。
但擺在眼前的問題是，即便他們不採取行動，可陸續匯聚的十萬漢軍很快就能把他們置於死地！
季布最終決定冒險一搏！
可這會兒，卻突然又有斥候兵驚慌失措的跑到了中軍帳內。
“上將軍……大事不好了！東面的山野濃煙滾滾，南北兩面也都起火了……”
在場眾人無不驚愕。腦海中都浮現兩個字。
“火攻！”
季布也像突然明白了真相。看來他們的大概位置已經暴露了！
而漢軍之所以放火燒山、強渡淮河。目的就是在準備打一場殲滅戰。
季布驟感頭皮發麻……
這也難怪周勃最近沒有什麼動靜，原來是織了一張大網。
雖然他手下只有一千人，似乎不值得漢軍如此大費周折。
可棠邑其餘七千將士和鄉勇民兵們都歸他統一排程，一旦他不能突圍，也就意味著九江淪陷、東海難守。
而江淮的防線，也就要全面崩潰了。
於是，奮力突圍，成了他們唯一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