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敢有違言，皆是抗旨！
項羽一直很冷靜。不過這在趙合看來有點冷漠……
“保守江淮難道是一句空話嗎？江淮之地，所剩幾何！只有沿江一帶和半個東海郡，何談恢復？大言不慚……這豈非夢話？”
趙合連忙跪地哭訴起來：
“大王啊……大王之壯志何在啊？難道垓下一敗……便……便消磨大志了嗎？”
項羽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看來這個趙合是鐵了心要提反對意見了。
“我告訴你，我早晚要打到江北去，只不過不是現在。如你所說，倘若軍民攜手恢復在望，那麼你們為什麼又要逃到江淮來？黃淮的土地又為什麼沒有守住？”
趙合默不作聲，感覺有些磨滅心志。
項羽知道把楚地淪喪的責任都推給他們是不負責任的，不過他也是想著讓這些做著白日夢的將領們清醒一些。
項羽感覺趙合的想法應該在東營將士中很有代表性，必須先將他說服。
他隨後便感慨起來：
“楚國丟掉了大半的疆土，罪在我一人而已，和眾將無關……”
“……”
“不過劉邦步步緊逼，必置我於死地！黃淮難守，則退保江淮。江淮難守，就只能退守長江。與其多費周折，徒落得師老兵疲……倒不如儲存實力，直接退守長江為宜。”
趙合像是清醒點兒了，但是還是心有不甘。
“那麼餘下的土地和臣民呢？難道任憑漢軍奪取嗎？他們可都是楚國的百姓吶……！”
項羽五味雜陳的告訴他：
“我知百姓們要責怪我拋棄了他們……不過這也只是權宜之計……只有以退為進，以城池和百姓為餌，才能給我們爭取部署長江的時間吶！”
不知道趙合有沒有聽進去項羽說的話。他只是變得有點失魂落魄。表情暗淡的重複著一句話。
“百姓盼望復興，豈能一戰不戰，就白白棄城呢……？”
項羽知道對於這些苦苦支撐的將領們來說，把還有堅守機會的城池直接丟棄實在是捨不得。
不過項羽沒有其它辦法，也只能逼著他們忍痛割愛了。
“我知道你們的苦衷，也知道百姓的難處。但想使楚國不至速敗，也只能這麼做了……”
“……”
“江淮吏民都可以投降漢軍，我不會怪他們，也希望他們不要怪我……”
項羽感覺自已的話題太沉重了，說的他自已都有點悲從中來。
而趙合受不了他這番話，突然嚎啕痛哭起來。一邊歇斯底里，一邊以頭觸地。
看樣子，他像是要撞死在項羽腳下的石板上。
“大王啊……實不相瞞，臣與上將軍都是東海郡人……故土情深！軍情艱難，全靠著故鄉父老才勉強支撐危局……可現在都要拋棄他們，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啊……”
他一個男子漢卻直哭的淚流如注啊。
項羽能理解他的心情。
畢竟他們曾是鄉親眼裡保家衛國的英雄，現在非但不能保護他們卻還得把他們丟棄掉，人非木石，哪能不傷心流涕。
項羽寬慰起他說：
“國事多艱，只有日後在回報這些百姓了……希望你能體察我心，不可以消磨意志。返回江北後，如實相告你們上將軍。你可聽到了？”
“啊……嗚呼哀哉……倘若日後尚能恢復，即便重還東海還有何面目見當地父老……”他時不時的捶胸頓首，哭個沒完。
項羽允許他發洩情緒。但如果沒完沒了他就受不了。
“我知道……倘若有北上進兵之日，我必先出東海郡！那時讓你們上將軍領兵，你就做前軍先鋒，怎麼樣？”
項羽覺得自已很算會安慰人。如果是一般的臣子聽到這兒估計早就感動得唯命是從了。
但這個趙合卻是個特例。大概是他在戰場上經歷了太多的壓抑，所以情緒爆發出來竟然止也止不住。
對於項羽的話，他就像直接當做了耳旁風。
“嗚呃……啊……百姓何罪……乃至於此……？”他哭訴著。
項羽對他越來越沒有耐心了。畢竟這就是個熊孩子也該哄好了吧！於是他索性沉下臉來厲聲質問起來：
“你們退守江淮，到底是為了楚國的存亡安危！還是為了你們的故鄉父老！？”
“自然……自然是為了楚……楚國……”
“既然如此，何必啼哭？！”
“但是東海父老無罪……何忍棄之……”他還是一副以淚洗面的模樣。
項羽又嚴肅了幾分口吻：
“既然是為了楚國，就要總觀全域性！豈能只顧眼前不顧身後？我意已決！再敢有違言者，皆是抗旨！”
項羽抖擻起他西楚霸王的威風，果真讓趙合止住了哀泣。
或許他也知道一切都於事無補了……
最後他也只有衝著項羽黯然一拜。
“謹遵王命……”
項羽明知他的屈服有些勉強，但還是笑逐顏開的把他們為國盡忠的事蹟褒講了一番。
“國而忘家，忠良可鑑！若保全了江東，你們就是第一的功臣！起來吧。”
“謝……大王……”但他說的垂頭喪氣。
趙合站起身，身體還是搖搖晃晃的。
他本是來求援的，那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看起來沒有一定的時間是沒辦法撫他內心的創傷的。
項羽看著他這模樣，既是感慨又是鬧心。隨後想他一路舟車勞頓就先讓他退下休息了。
前者，項羽提前遣密使傳令江北撤軍，也真算是未雨綢繆了。
他想暫時把趙合留下。等季布的使者也到了後，再讓他們兩個和群臣見一面。
這樣既能瞭解敵我處境，激發官員愛國熱情，也能討論日後長江攻防戰的應對之策。
項羽在軍事領域還是外行。只考慮未來的大體戰略還算可以，但具體到細緻的人員部署和戰術方針卻還需要求助別人。
項羽也覺得也有必要惡補一下這方面的知識了。
看來要作為一個合格的統治者，並不能垂手而治。不僅要懂得人情世故，還要有政治頭腦、經濟頭腦、軍事頭腦。
除此以外，還要具備仁愛、果敢、隱忍、勤勉、好學等等諸多品德。
連三好學生都沒評上過的項羽，只覺得當大王實在是太難了！
未來，可真是任重而道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