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家從一大早就被帶到了公廨。甚至入門時,還讓人把兵器收了去。

他滿以為自已奉命而來,還會受些禮待。沒想到在旁人眼中簡直看他與盜賊無二。

被人冷眼相待也就罷了。關鍵是他從清晨等到下午,只是被白白的晾在公廨的大堂裡,那負責此事的曹官,他連影都沒有見到。

最後他終於等的不耐煩了,想要外出去問個情況,誰曾想卻被房門外的四個官差擋住了去路。

“曹官大人未到,你要到何處去?公廨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子家看他們一副官僚嘴臉很是囂張。但他不想惹是生非,還是退了回來。

可耐心等了好一會兒也依然不見人影。

他從一大早都沒用飯,現在飢餓難耐,自然開始躁動起來。

門口的官差,禁止他出入,簡直就是軟禁。他忍不住要和他們展開爭執。

這些官差也是仗勢欺人,還真不怕和他爭論一二。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的時候,大門被人開啟了,竟然是薛恭步履蹣跚的到這裡來了。

人們見到是令吏來了,連忙收了收自已的脾性,換了一副嘴臉。

“原來是令吏大人。有失遠迎!恕罪恕罪!不知有何差遣?”

薛恭大概生來一副工作狂的樣子,所以讓人一看之下就知道他有什麼事情要安排。

“你們的曹官大人還沒來嗎?被什麼事情耽擱住了?”

官差們相互看看,只得笑著說:

“這些小吏等怎會知曉……”

薛恭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子家。他便語重心長的告誡這些官差們。

“這是大王的隨臣,也是位義士!你們雖為官吏,卻也應知百姓疾苦,怎好有仗勢欺人的念頭!”

他們聽完連連認錯,表示痛改前非。

薛恭緊接著又說:

“我看這位壯士等的久了,就由我帶走問訊吧。”

這些小吏有點犯難。

“這……只恐不妥呀……”

“有何不妥?莫非還疑慮老朽不成嗎?”

“豈敢豈敢!令吏大人這樣說,真是折煞我等。既然大人已有此意,那麼任聽自便!等曹官大人回來後,我等告知他也就是了……”

薛恭從容道謝後,就對子家說:

“那麼壯士隨我一行吧。”

子家見他言語恭敬也實在是不想再待在此地。於是在索還兵器後,就緊隨其後離開了公廨。

但他們剛一出門,薛恭原先那一副從容卻消失不見了,只顯得愁容滿面又謹慎異常。

“請壯士快快登車……”

見老者突然變得這樣慌張,子家也變得滿腹狐疑。

“令吏大人有何要事?”

但他沒有說完,就被薛恭拉上了馬車。隨後他吩咐起車伕趕快趕路。

“這究屬何意?”

“義士啊!縣公和縣丞有謀反之意,已在縣署內設下埋伏!我恐大王已有性命之憂……”

子家聽完大驚失色。原來他們把自已請到公廨來,是一出調虎離山的計謀。但他看著馬車行駛的方向卻不是去縣署,他既疑惑又焦急。

“令吏大人將欲何往?為何不去縣署?莫非以為我子家是什麼貪生怕死之輩嗎!?”

薛恭連連擺手,又拿出了一件小吏的衣服。

“我知壯士勇武過人。可即便能以一當十,可縣署裡有逆賊數百,貿然前去,豈非以卵投石無濟於事……”

“那大人此行究屬何意?”子家問。

“是去縣尉的官署!”

“縣尉……”他沉吟起來。

縣尉是當時主管一縣治安、捕盜等工作的官員。雖擁有一定的軍事職權,但是要遵循嚴格的規定和程式。相當於現在的縣公安局局長。

在他思考的時候,薛恭把那一身衣服交給了他,又給了他一柄短劍。

“這是?”他茫然一問。

“請壯士換上這小吏的衣服,暗藏佩劍!我料定縣丞已經買通了縣尉……到時,我同他曉明大義,他若肯去援救大王自不必說,倘若他稍有猶豫……”

“便當如何?”他瞬間謹慎起來。

“請壯士立刻斬之!隨後取符節、奪印信。調集縣卒營救大王,才是上策……”

子家聽完如夢方醒,連忙換上了那小吏的衣服,並把一把短劍暗藏在了袖中。

最後,車中再沒有了交談的聲音。只有對車伕不停的催促。

馬車行駛的很快,顛簸的很。但薛恭這把老骨頭卻毫不在意了。

等來到縣尉署,薛恭收斂起了自已的緊張,並示意子家鎮定下來。

子家強壓慌張與怒火不動聲色的低頭跟在薛恭的身後。

……

原來,宛陵縣的縣尉的確早被縣丞買通了。只不過事關重大,他不敢輕身試險。

直到這會兒他還在觀望,想著等他們取得勝利後,好去分一杯羹……

他正做著美夢,卻有人告知他,令史前來拜訪。

薛恭的到來雖然令他莫名其妙,但畢竟是縣城的令吏也不好怠慢。他也只得降階而迎。

“原來是令吏大駕,有失遠迎,不知有何見教?”

薛恭的臉色雖然很平靜,卻說出了令他吃驚的話。

“現在大王在縣署裡腹背受敵,得大王首級可封萬戶侯,我為縣尉大人計議,您何不去分一杯羹!”

縣尉的心裡早就樂開了花,看來是該出手的時候了。不過他還得裝出點矜持的模樣。

“先生把我當做了何種人?我是楚臣,豈能作那背主篡逆的勾當!”

薛恭聞聽此言,臉色一變。連忙握起了他的手。

“尉君忠義,令老朽感佩!既然如此,你應即刻出兵援應大王,切不可作壁上觀。”

縣尉的笑容開始僵硬尷尬起來。心裡連連叫苦。

他只是說了一句客套話,沒想到被他捧上了天,現在倒有些下不來臺了。見他猶猶豫豫的說道:

“這……倘使大王果有災難,在下敢不從命!只是……只是……此事可真嗎?我未聞風聲,莫非是先生道聽途說來的!”

他一邊說,卻一邊向身後退去。隨後用目光示意起身後五六個差役,彷彿是在暗示他們把薛恭殺人滅口。

子家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些。眼見那些差役剛要出手,子家卻突然搶步上前,一舉短劍大喝一聲!

“逆賊!何不速死!”

隨後,劍鋒落下。

只聽得縣尉慘叫一聲,他裂喉而死,屍身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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