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親名叫桓楚,當初大王和王叔武信公在江東起事,桓楚就是最早投在麾下的一批將領啊……”

薛恭朝項羽投向了殷切的目光,像是要從他身上獲取什麼情感價值。

項羽也只能裝作頓悟的,把眉頭一鎖。

“原來是他……”

他有意把話說的既驚訝又深沉。可事後又感覺自已的演技太過浮誇了。

薛恭那邊有繼續說道:

“桓將軍也是在會稽聲名遠播的豪傑。只奈何對抗秦軍時,和武信公一同在定陶戰死……可嘆可嘆……”

“哎!此天大憾事,若無先生提醒,幾乎忘懷了……”他也這樣隨聲附和起來。

“而桓興,就是桓將軍獨子……”

“那他為人究竟如何?”項羽感慨著問起他。

“桓將軍死後,他便被懷王任命到鄣郡來做郡守。當時年方弱冠還只是個毛頭小子……他滿心為父報仇,卻無從施展,只能蹉跎時光。治理地方並不是他的強項,倘若上陣殺敵,或許可以有所作為吧?”

“……”

“他如今已經二十六歲了,常常自視為是項氏忠臣,請大王勿疑……”

項羽聽完,大體瞭解了情況。

他微微點頭,但是仍然思慮甚重。

雖然他對桓興稍微產生了些好感,但想到人都是善於偽裝的。實在不能因為薛恭的幾句話就徹底放鬆戒備。

可項羽還是滿臉喜色的對他說:

“今日聽你一言,如撥雲見日,我決心去往鄣城了。”

“全由大王裁奪……”薛恭又是拱手而拜。

而項羽卻又落入沉思裡。

他在想:如果事情真像他們說的那樣,對於桓興這樣的人,或許打打情感牌就能將他籠絡住……

他對未來有太多思慮,以至於忘了薛恭還在面前。他正猶豫著是否應該告退。而項羽卻拉回了自已的思緒。

他看著有些無所適從的薛恭,感嘆自已把未來想得太遠,卻忽略了眼前。

別看面前的令吏官卑職小,年紀也大了。可誰都能看出他才思縱橫、謀略過人。況且頗具義膽忠肝,絕對不是常人可比的。

項羽怎麼能放下這麼一位人才置之不理,反倒去想那虛無縹緲的未來之事呢?

於是他連忙換了一副禮賢下士的恭敬臉色,又打算再考考他的專業知識。

“我聽人們說宛陵縣盜賊絕跡都是你的功勞。你有什麼策略?竟能讓蜂擁而起的盜賊止步於宛陵縣外呢?”

薛恭被問到了本職工作上,突然顯得認真多了。一副向領導彙報工作程序的模樣,開始了他的侃侃而談。

“所謂盜賊,不過都是亡命之徒。大多沒了生計才會落草為寇……盜賊也是百姓,治盜賊就跟治民是一個道理,只用“剿”“撫”兩個字,就可以治理。”

項羽見他說的彷彿有些道理,不過更像是泛泛空談。於是便更進一步的問。

“別的州縣就不剿賊嗎?為什麼反倒鬧的賊勢猖獗。”

薛恭從容不迫的回答著項羽的疑問。

“是因為他們剿的太急。”

“什麼?”

項羽簡直莫名其妙。

“盜賊是國家的毒瘤,只想儘早割去。我見江東賊眾甚多,還責怪各地府衙有辦事拖延。怎麼你反倒怪罪他們剿賊太急?”

項羽的臉色變差了,彷彿是覺得對方在和他開玩笑。

不過薛恭卻仍然不改前言。

“確實是各地官府剿賊太急所致!”

隨後,他就仔細解釋起來:

“盜賊本就是百姓,官府圍剿的越急,他們就越是慌張,甚至最後不惜和官府作對。可是歸根究底,只是為求一線生機罷了……“

“……”

“如果能夠放寬刑罰,給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他們就能由惡賊再變成平民百姓……由此可見,其他縣境的盜賊大多都是官逼民反!不僅盜賊要嚴辦,藏匿盜賊的人也要嚴辦……一來二去,百姓左右都是一死,就難免變成了盜賊……”

項羽聽得入了神,像是開啟了一個全新世界的大門。他定然是有相當豐富的經驗,才能總結出這套言論。

這幾句話,可比他上學期間學的理論社會學炸裂多了。

於是他開始對著老者肅然起敬了。

“想不到你針砭時弊,還有自已見識的獨到之處!那你說一說,如果放縱盜賊,不是讓他們更加肆無忌憚嗎?”

薛恭變得語重心長起來,就像是對他多年來治賊成果的感觸。

“回稟大王,緩剿賊,並非不剿賊。”

“有何不同?”

“這能讓那些誤入歧途的百姓有回頭的機會。他們願意從良為民,官府也不予追究……而對於那些真正的盜賊,也能因官府的放任變得鬆懈,這時緝拿他們也會變得容易。”

“昨日作亂的群賊,就是被這樣緝拿起來的嗎?”項羽又想到那些事,還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不錯,不過他們都是一些冥頑不化的盜賊頭目。剛開始緝捕的盜賊總數是現在的五六倍之多。他們照律法都該刺字服役,有的還要割鼻斷足……但小臣並沒有那麼做……”

“為何?”

“因為盜賊就是百姓,臣只是讓他們在獄吏的監督下,學習績麻、製陶、鞣甲等工藝。他們學成之後就放歸民間。他們生產的麻、陶、甲等,半年內還會有官府收購。他們死裡逃生,又學了一門謀生的手段,自然就甘願為民,不去再做盜賊了……”

項羽想著,覺得這和未來監獄裡的那些勞改犯們有相同之處。看起來,從這時起就有用愛來感化犯人的先例。

項羽真是越來越欽佩這經驗豐富的老先生了。

“如果賊人繼續作惡,又該怎麼處置?”項羽還真有點好奇。

“如果這些人再做盜賊,一經捕獲便免不了皮肉之苦。要被打幾十板子。板子打完後,再把他們送到公廨績幾個月的麻,最後仍然放歸民間。只有再犯第三次者,再會按原律懲處……”

“如果說有不肯學,或者天生笨手笨腳學不會的人,又該怎麼處置?”

“那就等他們學成為止!別無他法!”

項羽聽完忍不住連聲大笑。他心想:

“如果子家他們到了宛陵縣,面對薛恭這恩威並施、剿撫並用的手段,恐怕也只得老老實實的當一介良民了!”

他越來越欽佩他的才略,也突然萌生了一種“挖他走”的念頭。

“先生……”他的語氣都殷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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