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歡而散！
孟光說出了這樣的話：
“天下之半，以屬劉邦！倘若南下，必不可擋……現在除了大王和漢王外，還有五位諸侯。人人都想回到列國分封建國的時候。會稽郡是吳楚故地，定都在此以示大王無北上之志，也向諸侯們表明楚國有重回列國的想法，一定能得到諸侯的擁護。”
“這樣一來，大王可坐擁江東，食湖澤之糧，遏長江之險。即使漢軍想要南來，只需集中兵力攻其一處，定然可以保全疆土。會稽富庶，若大王定吳都，則可傳及子孫，永葆長樂……”
項羽聽後，全身忍不住抽搐起來。他終於看明白了他的意圖。原來他鋪墊了這麼多，想說的不過就是最後一句話。
什麼鼓勵遷都都是假象，其目的就是旁敲側擊的奉勸項羽：打消和劉邦爭奪天下的打算，偏安於江東一隅……
項羽用冷冷的目光掃視起了群臣。大概想聽聽他們怎麼說。
眾臣也都聽出了孟光的話外之音，卻都在避免和項羽對視。
項羽看看這三郡郡守，又看看其餘的官員。他從他們迴避的目光中，看出了他們無法言說的觀點。
看起來他們都有這個念頭，只是不敢說罷了。這也難怪他最開始提出重振霸業時，所有的人都默不作聲。
項羽想到這些，越來越覺得孟光膽大妄為。
怎麼偏偏別人不敢說的話他卻敢說？而且還設定了一個圈套唬的這些官員和項羽往裡面鑽！
項羽只覺怒火翻湧，再也抑制不住了。儘管這不是一個適合發火的場合，但他還是拍案而起。
“ ‘定都吳城，以示無北上之志’，說的好哇！”他幾乎像是咆哮著。
人們都嚇得紛紛跪伏在地，都感覺這次朝會要不歡而散了。只有孟光還面無表情的抬著他的頭。
又見項羽突然將桌案上的玉璧拋下臺去，摔碎成了幾片。而那正是孟光之前送給他的禮物。
孟光這會兒也終於把頭低了下去。
自從項羽來到鄣城人們還沒見他發過這樣的火，頓時覺得孟光只怕要小命不保了。
項羽的心情還是很複雜的。他可不是來這苟活一世的！況且劉邦置人於死地的性格，哪會容得下這心頭大患？
項羽也已經看到了一些輝煌未來的影子，已然心存大志，又豈會動搖。
項羽平復了平復心情，又將怒火壓制了下去。他說過，自已要改變人設，不願再給人留下魯莽的印象了。
只見他慢慢離座，無聲的走到了廳堂中央。
他的話沒了怒火，只剩了悠悠感慨：
“劉邦不會容我的……如果只圖自保偏安於一隅，就只能任人宰割……豈不知‘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項羽說出了後世很流行的一句俗語，不過這是宋太宗滅南唐時說過的話，比現在不知要晚上幾千幾百年了。
可這句話讓人聽來很有感覺。群臣彷彿真的看到了，漢軍對他們趕盡殺絕的場面。人們低下的頭又多了幾分慚愧。
只見項羽又嘆了一口氣。
“我意已決！統一之業不成，誓不甘休！敢有擾亂人心者，皆如此壁……”
“……”人們大氣不敢喘，連一聲遵命都說不出口。
“至於孟光嘛……他如果想要降漢，就帶著會稽郡去投奔劉邦吧……也好將爵祿傳及子孫，去做長樂公了……江東，不留膽怯之臣……”
他說的話，字字誅心。語氣卻平靜的讓人聽不出情緒了。但人們卻都暗暗的惶恐。
而項羽說完這些後就默默離開了這裡。
這場送別會，最終還是鬧得一個不歡而散……
人們不明白的是，項羽當時都已發怒成那種樣子，又真的會讓孟光全身而退嗎？
眾人心中都覺得：他的腦袋已經懸了……
散會的時候，沒幾個人敢和孟光講話生怕會惹禍上身。只有廬江郡守吳聽和豫章郡守董安世稍微和他寒暄了兩句。而他們隨後就各自拜別了。
等人們都走後，孟光才形單影隻的站起來，最後失魂落魄的離開了郡署。
而項羽的心情卻久久不能平息。發火之後，他的確有些後悔了。
畢竟孟光好歹也是封疆大吏，又給他送來了一萬擔糧食。況且他也只是發表發表政見罷了，發這麼大的火兒實屬不該。
不過事情已經這樣了，兩人若產生了隔閡，日後只會更難相處。甚至真會讓會稽郡生出亂子……
現在最簡單的方法，但是就是直接把他解決掉，換個更可靠的人去當郡守。但是項羽還比較敬重孟光的為人，不願對他痛下殺手。
這就讓他顯得左右為難了。
他從他的行事風格中能看出他也並不是在有意激怒項羽。不然也不會做這麼多鋪墊了。
那麼多人吞吞吐吐的，他們未必不是這樣想，可敢說的卻只有孟光一個人。照此看來，他也算有萬中挑一的膽識。
項羽想用這樣的方法來說服自已。並賭一賭對方的為人。
他最終攻克了自已的心理防線，決定找個機會和他單獨談一談了。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得了解一下他的為人才行……
項羽派出了眼線暗中刺探孟光的行為。想看看他有沒有因為這件事記恨自已。又會不會有什麼異常舉動。
不過直到廬江、豫章兩位郡守都已經率隊離開了，他卻仍然徘徊在鄣城遲遲不去。
項羽聽手下人回稟說：
“孟光兩日只是待在官亭中很少外出。也很少見他和別人交流，哪怕是在自已的房中也一直穿著朝服，正襟危坐著，就像是在等著什麼。”
項羽不知道自已為什麼會這麼想。但他覺得孟光一定是在等待著他的傳召。
他突然感覺心曠神怡起來了。看來他猜對了他的為人，而他也終於決定要見一見他了。
他之後派出了幾名隨從，要他們把孟光帶過來。
不過他卻故意挑選了幾名長相凶神惡煞的郡兵，還特地吩咐他們不要透露了自已真實的目的。而且對於他的一切問題都要一問三不知。
人們雖然疑惑，倒也領命而去。
只剩下項羽笑的那麼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