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由酒而發
正值傍晚，冷冽陣風徐來，墨色蒼穹上攀一輪銀鉤，光明及輪廓亦清晰刻露。
李相夷帶李蓮花來雲隱山已小住三日有餘。
此時月下院中擺著小桌，觥籌相碰，兩人和師父師孃一同飲酌甚歡。
“好酒，好酒啊！”漆木山早已喝的昏天黑地，臉上紅彤彤的，仍不顧岑婆的勸撓舉著杯子一杯接一杯，“臭小子，有這等好酒不早些拿出來孝敬我！”
“哎……這可不能怪我啊，老頭，你昨日身子抱恙，師孃不讓嘛……”，李蓮花笑著又敬了他一杯。“取桃花七十九朵，伴烈菸草釀至冬，此為‘桃九醪’，可是飽了口福。”
李相夷在旁邊看他們倆一人一杯的，惑極此酒如何好喝，但好幾次去拿酒的手被打掉。
“一個老酒鬼，一個大酒鬼，這還有個小酒鬼！”岑婆厲聲斥道。
“師孃————”李相夷拖著長調喊，就差把“憑什麼他們能喝我不能”這幾個字寫在臉上，加上李蓮花還在旁邊揚起挑釁的眼神，他更是一番咬牙切齒。
岑婆一瞪，“小兔崽子不學點好的就學他們倆酗酒！”，然後抬眼看見李相夷偷摸的灌了一杯下肚，“把那酒給我放下——！”
李相夷悻悻收手，李蓮花和漆木山兩人皆朝李相夷轉去，故意當著他面又碰了杯酒，發出嘖嘖感嘆。
李相夷：“……”
“師孃————，你看他們！”
“還有你們倆，也給我少喝點！”岑婆的教訓聞聲而到。
........... 一頓吵吵嚷嚷後，這頓戰鬥在岑婆單方面制止失敗甩袖離去為終。
李相夷的酒量算不上很好，但這酒醇香的很，餘味回甘，他一時上了頭，不服輸一般李蓮花喝一杯他哐哐喝三杯。
此時臉上帶了酡紅，只覺得眼前花影錯亂伴著盈盈月色，自己像輕飄飄的羽毛隨風搖晃了去。
“哐當”的一聲，李相夷頭垂在了桌上。
桌面微晃，碗裡酒打中心蕩起泛泛漣漪。
李蓮花和漆木山皆喝了個微醺，對著這已經喝倒的小孩一陣啞然失笑。
此時夜色已經有些晚了。
凜嵐徐拂，冷意淬鍊。
李蓮花揹著迷糊的李相夷，像背了個火爐，踉蹌往房間走，三步一拌兩步一歪……，這幾步路愣是走出一股子路途艱險難如登天的樣子。
倒不是李相夷有多重，是這小子不老實的很，嘴裡喊著“要被吹走啦”，然後跟著風左右搖來搖去。
這會又在拿下巴一磕一磕搗著他的頭，嘴裡嘟嘟囔囔，“我是啄木鳥……噔噔噔……”
..........果然下次還是別讓他喝酒了，李蓮花拂了一把額上的汗，把那人擱地席上默然想道。
岑婆嘴上生了氣，卻早就給房間裡放了醒酒湯，此刻仍冒著絲絲縷縷霧氣，想必剛放了不算太久。
他捧著碗就往李相夷嘴裡灌，動作屬實算不上溫柔，因為此時啄木鳥李相夷正順勢拿牙“噔噔”的咬著他送過去的這碗沿。
舌頭舔到湯藥之後，更是連連偏頭躲開這略微的苦澀。
這尊祖宗實在鬧騰的很。
饒是溫文爾雅李蓮花，也額角跳了兩跳，掐著李相夷的下巴把他頭轉回來。
李相夷嗯嗯啊啊了半天，終於是被迫灌下一整碗，被最後一口嗆的坐直咳嗽了起來。
李蓮花忙給他拍拍背順氣，李相夷好些了，扭過頭瞪著眼睛看他。
總算清醒了，李蓮花長舒一口氣。
下一秒脖頸一痛，李相夷一口咬了過來，又鬆口用牙輕輕咬磨。
好吧……，好像沒有多清醒。
李蓮花伸手推了推，沒推開，反而被李相夷稍一用力撲倒在床上。
李相夷換了個地方下口，“嘶……李相夷你狗嗎你！”李蓮花眼睫一顫，被死死咬住。
他垂眼，與頭擱在自己鎖骨那人迷濛的眼對上，兩人挨的極近，李相夷的呼吸拍在他的脖子，又拂過他的下巴。
李相夷的眉骨鼻樑挺拔，像起伏岌岌的山，眼是清澈的一寸秋波，千斛明珠不抵其亮，這雙眸子盛著藏匿於裡溫存的盈盈愛意正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然後臉上也被咬了一口。
“我不是骨頭……”，李蓮花生無可戀的闔眼，又猛的一睜，“你……”
李相夷咬了一口他的唇，又封住了他的話。
他這個吻愣是幹出一陣打仗的氣勢，縱橫馳騁的進去掀起萬丈狂瀾，盡數掃蕩不餘絲毫。
李蓮花起身卻沒能躲開，李相夷就和焊住了一般，扶著他的腰給他親了個七葷八素，只覺得腦袋上都要往出冒氣。
直到腰一軟，李蓮花徑直倒向後方矮桌角上，一陣鈍痛，他被痛的牙關一緊，倒是結結實實的給李相夷來了一口，於是他在這個醇酒香邐的吻裡嚐到一絲腥甜。
李相夷唔的鬆了口一頓，兩人的重量使桌子一下翻了，茶杯點心叮裡哐啷掉了一地。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踩著樹葉木枝的跫音，師父那嘹亮的嗓音傳了進來，“怎麼了？你們倆小子在裡面喝醉打架了？”
————沒有人應聲。
因為屋內一個腦袋迷糊的醉鬼，自然是不能應話了，而那個清醒的能應話的嘴又被堵住發不出絲毫聲響。
“奇怪了……沒人嗎？我進來了——”
李蓮花快使出“雷霆萬鈞”的力氣都沒能推開身上巋然不動的人，微微屈膝卻貼上一片滾燙，他不敢再動腿了。
漆木山的手放上木門，咯吱咯吱的要推開。
這點聲響此刻絲毫不亞於夜間一片雲迷霧罩白骨森森的詭異林中傳來的怪聲怪氣的哀嚎。
“咔”的一聲，漆木山走了進來，就看見李相夷躺在衣衫不整的李蓮花懷裡，李蓮花臉面通紅，手裡拿個碗。
他嘿了一聲，“在呢怎麼不吱聲，兩個調皮蛋子！”看著眼前這一番景象，滿腹疑雲。
李蓮花微握拳的手抵著下巴咳嗽一聲，把空碗往李相夷嘴邊送，“…給…給他喂醒酒湯。”
“噢……”那仙風道骨的老頭搖頭晃腦，又編排了他們幾句才邁著大步離開。
李蓮花鬆了一大口氣，惡狠狠看著正發抖的人，“什麼時候清醒的……”
李相夷埋在他懷裡笑岔了氣，還是老老實實回答，“被李樓主那湯嗆到的時候。”
話鋒繞了一彎，“但是——好像沒有完全清醒。”
李蓮花話還沒出口，一陣倒騰就被他又壓了上來。
月明星稀，纖凝墨卷。
許是酒醉壯人膽，李相夷想。
——————————————
第二天：
漆木山看著兩人的黑眼圈：你們倆昨晚下山偷炭去了？
李相夷：咳，蚊子有點多
李蓮花：……做噩夢了
漆木山見一人嘴裂一人扶腰：還打了一架？！
李相夷：半夜跳進來只狗咬的
李蓮花：……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