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離奇怪異的真相,卻能完美解釋他跟杜明睿身上的那些古怪之處。
只是……
杜明睿現在的性格怎麼跟他本尊差別那麼大?
難道是受了那具身體的影響,導致他性情大變?
封焰不悅地皺了皺眉,搞了半天,他這麼久都是在跟自已較勁,雖然分屬兩具不同的皮囊,但靈魂出自同一個人。
這個姓杜的倒是聰明,知道路路喜歡性情溫柔的人,就頂著一副溫潤無害的模樣把路路騙到了手。
而他,因為擁有的記憶太少,今生又犯了跟前世同樣的錯誤,對安路用了強……
嘶……不對!
封焰感覺有些牙疼,這個玩笑開大了,兩個自已,那路路……
封焰眸色複雜地看向半坐在床上的安路。
因為傷口的緣故,安路的上半身都被白紗布纏繞著,並沒有穿衣服,剛才坐起來時封焰只在外面給他搭了一件外套。
他的眉眼間還有很明顯的虛弱,透出些平常沒有的柔軟感。
安路的傷口一處在胸口,一處在肋下。
溫遠星刺向他胸口的那一刀極深,但所幸位置偏了點,離心臟毫米之差,但也因此讓安路撿回了一條命。
肋下那道傷口是楊逍被高壯男人強行握著手刺向安路時,他在千鈞一髮之際,調動身體躲避,刀鋒偏移刺中了肋下。
兩道傷口都極深,可見當時的情況有多兇險。
前世因為溫遠星,封焰失去了安路,今生因為溫遠星,封焰差點失去安路。
重活一次,杜明睿還要跟他搶人!
封焰頭疼地看著杜明睿,越看越覺得杜明睿多餘。
路路,只能是他一個人的,就算杜明睿的身體裡藏著另一個自已,也不能跟他搶安路!
“篤篤篤”一陣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封焰的思緒。
“進!”封焰沉聲說。
距離安路醒來到現在,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此時正是傍晚時分,封焰以為是護士前來查房。
門一開,卻是徐子航跟易小凡。
安路有些意外:“你倆怎麼一起過來了?”
易小凡一眼看見醒著的安路,表情驚喜:“小路,你可算醒了!”
徐子航放下手裡的水果,微笑著說:“現在感覺怎麼樣?我們這算不算有先見之明,還特意去給你買了水果!”
安路笑道:“我沒事,讓你們擔心了,謝謝!”
徐子航:“謝啥呀?好好養傷,一切有我們,不用操心酒吧的事。”
安路狐疑:“你們?”
徐子航指了指易小凡:“我抓了個壯丁來幫忙。”
易小凡臉上浮起微紅:“要給我開錢的。”
徐子航輕笑:“好,開錢,多少都給!”
易小凡:“誰要你多的?按勞取酬。”
徐子航:“嗯,你說怎樣算就怎樣算。”
這兩人沒事吧?徐子航這寵愛的語氣,易小凡這嬌羞的表情……
安路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了幾個來回,開口打斷他倆甜蜜的互動:“小凡,你不去家裡公司幫忙嗎?”
易小凡眼睛閃亮:“去啊,白天公司,晚上酒吧,還挺充實。”
是嗎?
你確定不是因為男人才讓你充實到兩眼放光的?
幾人正說著,門上又傳來了敲門聲,封焰眉心微皺,說了一聲:“進來。”
門被推開,安路抬眼看去,竟然是楊逍跟楊華民。
楊逍穿著杜氏醫院的病號服,臉色還帶著病態,楊華民穿一身正裝,應該是從公司過來。
父子兩人見安路已經醒來,半坐在床上,臉上不由都是一喜。
楊逍腹部有傷,還不大敢邁大步,被楊華民攙著走進病房,楊華民說:“小路,你可算醒了,感覺怎麼樣?難受不難受?”
楊逍沒有說話,但看向安路的眼神很柔軟。
安路微微一笑,輕聲說:“舅舅,我很好,這幾天讓你們擔心了。”
易小凡非常有眼色,見楊逍行動不方便,給他搬了一把椅子過來,楊逍對他說了聲:“謝謝。”
易小凡說:“舉手之勞,再說,你還救了小路。”
看在楊逍這次救了安路的份上,易小凡決定就不跟他計較以前他對安路不好的事情了。
病房裡突然來了這麼些人,頓時就變得有些嘈雜了,都是安路的親人和朋友,杜明睿跟封焰在一旁默默當背景板,儘量將自已的耐心放到最大化。
好在徐子航非常識趣,見人有些多,便拉著易小凡告辭:“安路,你先養著,我們改天再來看你,別操心店子哈,一切有我……”
話沒說完,被易小凡捂住嘴,強行拉走了。
徐子航第一次跟楊華民父子見面,安路又從沒在他面前提過家事,所以他並不知道其中的許多細節。
徐子航跟易小凡走了,封焰跟杜明睿也不好留下來妨礙安路跟楊華民父子說話。
兩人於是決定將地方留給楊家父子跟安路,他們則到杜明睿的病房裡去。
封焰跟楊華民的公司有合作,他又曾去楊家吃過飯,楊華民對他不陌生。
杜明睿之前跟楊華民不熟悉,也是這次安路出事,楊華民才知道他為安路擋了一槍。
楊逍曾遠遠見過杜明睿來楊家門口接過安路,出事那晚,才近距離見到了他。
楊華民客氣地將封焰和杜明睿送到病房門口,對兩人說不盡的感激之情。
這次,安路跟楊逍雙雙受傷,楊華民本意是將兩人合在一處方便照顧,但封焰二話不說地接手了安路,半點不讓別人插手,安路的一切事情都是他親力親為。
就算楊華民不知道安路跟封焰之間的那些糾葛,至此也看出了一點不對。
後來得知杜明睿為安路擋槍的事,他心懷感激的同時,又感覺安路跟這兩人之間有些古怪,什麼樣的朋友會以命相護?又會為受傷的朋友做做到這一步?
但當時情況兇險緊急,楊華民心裡的這些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就被深深的擔憂所籠罩,如今見安路醒轉,心裡大定之下,曾經的疑惑又在心裡冒出了頭。
他們都沒想到,最瞭解其中真相的是楊逍。
楊逍見到過封焰趁安路醉酒後親吻他,還親眼看到杜明睿來接安路時,兩人之間的神態有多親密。
安路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楊逍,這次的事意外歸意外,楊逍在關鍵時刻救了他卻是實打實的。
楊逍察覺到安路的視線,抬眼向他看來,兩人的視線正正對上。
安路也不躲閃,對楊逍大方一笑,誠心誠意的說:“楊逍,這次的事謝謝你了!”
楊逍抿了一下蒼白的嘴唇,輕聲說:“你沒事就好。”
楊華民大步過來:“哥哥保護弟弟是應該的,你還謝他做什麼?”
安路無奈看向楊華民:“舅舅,這次若不是楊逍,我可能真就看不見你了!”
楊華民佯裝生氣:“呸呸呸,快吐口水,說什麼不吉利的話呢。”
楊華民還是一如既往地講究這些東西,安路笑了:“舅舅,這不是沒事了嗎?”
楊華民斂了笑意:“不開玩笑,小路,那晚究竟是怎麼回事?”
楊逍也只是反應過來不對,尾隨綁架安路的車子而去,並不知曉具體過程。
安路頓了頓,他那晚其實也是一臉懵,暈乎乎地在小花園裡醒酒,突然就被人用藥迷暈,帶出了楊家。
過程簡單,卻涉及到一件事——綁匪是怎麼進入楊家的? 這其中有沒有其他內情?
據綁匪和溫遠星的交代,他們是偷偷潛入楊家的,但所有人都對這一點心存疑惑。
別墅區,安保嚴密,若是想進就能進,業主的安全感從何而來?誰還敢住?
當然,這些都只是安路自已心裡的想法,對楊華民,他只是將那晚的過程如實說了出來。
那晚的綁匪跟溫遠星已經被送進了警察局,據說,都是缺胳膊斷腿,沒有一個人是完好的。
楊逍那晚親眼見到封焰對溫遠星動手,當然知道,這些都是他的手筆。
事情還沒完,那些人數罪併罰,被判完刑送進監牢裡後,日子會更不好過。
聊完安路被綁架的事,楊華民最終還是問出了自已心裡的疑問:“小路,你跟……呃……封總,你們……”
安路沉默了一瞬,唯一知曉一點的內情楊逍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安路。
安路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嚇到楊華民,微微笑道:“舅舅,我跟他是朋友。”
楊華民眉頭微皺:“你受傷那晚,幾個小時的手術,他一直等在手術室外,不讓任何人碰你,還親自上手照顧你,什麼朋友能為你做到這種地步?”
照顧自已的伴侶也就這樣了吧?
旁聽的楊逍微微垂目,假裝自已啥也沒聽見,啥也沒聽懂。
安路看了一眼楊逍,想起他當初曾提醒過自已要遠離封焰,想必他一早就看出了些什麼,但既然楊逍沒出聲,安路就決意裝糊塗:“舅舅,我們就是關係好的朋友而已,你別想岔了。”
楊華民:“好,那杜醫生呢?他又是怎麼回事?都替你擋槍了,還是普通朋友?”
安路微微猶豫,以他們三人目前這種複雜的局面,還是不要告訴楊華民,杜明睿就是他之前說的那個物件了。
安路:“舅舅,他們人好,又講義氣,你別想多了。”
楊華民能信才有鬼,還待細問,楊逍適時打岔:“好了爸,小路自已知道分寸,你就別在這種時候問個沒完了。”
楊華民:“臭小子,你這一副我欺負病號的口氣是什麼意思?我這不是想弄清楚怎麼回事嗎?”
安路:舅舅,你還是別弄清楚的好……
楊逍轉移了話題:“小路,你剛才那位朋友說的店子是怎麼回事?”
安路微笑:“他是我的合夥人,我們新開了一間清吧,有需要照顧一下。”
楊逍很驚訝:“清吧?”
楊華民驚訝:“你什麼時候跑去開了清吧?”
楊逍:“在哪裡?我們空了去感受一下……”
楊華民:“對,去照顧自已人的生意……”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聲音不大,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得真情實感。
閒聊的話題越來越輕鬆,幾人的言語越發隨意自然。
安路跟楊逍之間的那些齟齬,也隨著這次的變故而開始慢慢消散……
楊逍對安路終究還是顧念著的,關鍵時刻他甚至願意用自已的生命去保護安路,這是楊逍自已也沒想到的。
哥哥,安路曾這樣叫了他很長一段時間,那時的他被人蒙了心智,親手推開了那個依戀著他的、渴望從他這裡得到親情的安路。
弟弟,這個字眼很美好,這個稱呼很動聽,他很想有一天能再次對安路叫出這兩個字……
安路的病房裡親情瀰漫,隔壁病房的封焰跟杜明睿也沒有閒著。
只有兩個人的場合,封焰便不再有顧忌了。
他用審視的目光看了杜明睿很久,杜明睿迎上封焰的目光,毫不相讓:“這樣看著我想幹什麼?”
封焰的視線緊緊盯住杜明睿,緩緩開口:“你都記得?”
都記得什麼?簡直沒頭沒尾!
但杜明睿聽懂了,他眼神一變,上下打量著封焰:“你……都記起來了?”
封焰:“之前沒有,這次才記起來。”
杜明睿微微停頓一下,才緩緩開口:“我跟你一樣。”
受傷昏睡期間,關於前世的記憶悉數迴歸。
至此,杜明睿終於擁有了安路跟他之間的完整記憶。
封焰心裡輕嘆,果然跟他猜想的一樣,杜明睿的身體裡藏著自已的另一半靈魂。
“你這次倒是聰明,用一副溫柔的虛假模樣將路路騙到了手。”封焰酸溜溜的說。
“什麼叫虛假模樣?路路喜歡,我就這樣跟他過一輩子。倒是你,還是老樣子,一點長進也沒有。”杜明睿語帶嫌棄。
封焰:“若我記憶完整,絕不會那樣對路路。”
杜明睿:“但你就是那樣做了,路路現在並不待見你。”
封焰薄怒:“待不待見,路路也是我的。”
杜明睿一派平靜:“你不怕他又恨上你?”
封焰微微垂眸:“我會一直陪在他身邊,直到他接受。”
杜明睿神情堅定:“我也會一直陪著路路,絕不可能放手。”
封焰拳頭握緊:“是不是又想打架?”
杜明睿毫不在意:“打就打,等我傷好。”
封焰頓住:“看在你這次救路路的份上,我讓你一拳。”
杜明睿不領情:“不必,保護自已的愛人,我責無旁貸。”
封焰怒而低吼:“姓杜的,你別給臉不要臉。”
杜明睿雲淡風輕:“我要什麼臉!再說了,我是誰?你又是誰?能不能認清現實……”
封焰沉默了,杜明睿也沉默了,兩人無語相對半晌,封焰輕聲開口:“為什麼會這樣?”
杜明睿聳聳肩:“誰知道中間出了什麼岔子。”
封焰低聲說:“能再回來,看見活著的路路我很滿足。”
杜明睿輕聲說:“只要他好好的,就這樣陪在他身邊也很幸福。”
封焰嫌棄地看著杜明睿:“你覺得你還是你嗎?樣貌變了,性格也變了。”
杜明睿微微一笑:“我非常確定,我依然是我。”
封焰目露懷疑:“你變化太大,我懷疑是這具身體對你產生了影響。”
杜明睿沒有被封焰洗腦:“他影響不到我!重活一次,我改變一點性格有什麼稀奇?死了都能為路路回來,變成他喜歡的樣子又有什麼難度。”
杜明睿說的竟然有點道理。
封焰眼瞳微閃,他們都不可能放棄安路,這個事,就很麻煩。
一時半會解決不了的問題,封焰決定先拋開不談。
他說起了另一件事:“路路被綁架的事並沒有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