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睿不滿地看了封焰一眼,但忍了,不想當著安路的面跟他起衝突。

安路看了封焰一眼,如今他憶起過往,對封焰霸道的性格又有了更深層的認知。

杜明睿跟他的關係曾經那樣親密,封焰能跟他相處到今天,他還全須全尾一個零件不少,實在讓人不可思議。

兩人之間的戰力相等是一回事,一定還有其他什麼原因讓封焰能容忍杜明睿在他眼前晃盪,這個原因對於封焰來說,一定很重要。

會是什麼原因?

對於杜明睿能住進半山別墅這件事,安路一直心有疑問。

封焰絕不是一個能容人的主,又是怎麼容下杜明睿的?就因為打了那一架?

沒有得回記憶前,安路對三人同住感覺十分荒謬,得回完整的記憶後,安路更覺得杜明睿住進半山這件事裡透著重重疑點……

安路此時的精神狀態很差,實在無法支援他動太多的腦子。

杜明睿不想離開,但見安路確實精神睏倦,只得柔聲對安路說:“睡吧路路,你醒了我再過來。”

安路輕聲說:“明睿,你照顧好自已。”

杜明睿露出笑意:“我知道,你放心。”

安路目送杜明睿操控著輪椅出了自已的病房,心裡百味雜陳,他們三個人之間這筆賬是越來越算不清了。

安路現在認為,他跟封焰之間已經糾纏不清的過了一世。

他得回的這段完整記憶,正是他跟封焰的上一世,現在的這個他是死後重生回來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重生回來的他,記憶並不完整。

這次出事也不知是觸動了什麼節點,才讓他記起了上一世的事。

上一世的封焰在安路死後,不願獨活,悍然用自已的生命作陪,以此證明他對安路的執念有多深。

現世的杜明睿在安路面臨生死之際,斷然以自已的性命相護,以此表明他對安路的愛意有多深沉。

兩條生命的份量太過沉重,價值太過珍貴,擁有了完整記憶的安路如今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境地。

安路憶起封焰在前世對他做出的那些事後,其實還心有怨怪的。

如果不是他,楊華民不會為了幫他而斷送性命,易小凡也不會為了幫他而被封焰逼到公司破產。

楊華民的事是意外,但起因是因為封焰,易小凡家裡破產的事卻實實在在是封焰的手筆。

還有安路被他攪得天翻地覆的人生,一次次逃離,一次次被抓回,那些難以啟齒的懲罰……

安路做不到完全釋然。

但一想到他抱著自已在大火裡那慘烈的模樣……

那樣的死太痛苦,太驚心動魄了。

安路的靈魂旁觀了封焰葬身火海的全過程,靈魂感覺不到疼痛,但他親眼目睹了封焰當時有多痛苦,身在煉獄也不過如此了。

一個人要想死,有太多種法子,封焰選擇了最殘忍痛苦的死法……

安路想到封焰上一世的死,心裡不免有些沉重,連拒絕的態度似乎都無法像往常那樣不留餘地。

而杜明睿,這個在現世意外闖入他生命的男人。

安路是偏愛他的,這一世會留在封焰身邊,原本就是為了保護杜明睿不會受到封焰的遷怒而遭受無妄之災。

如今杜明睿不顧自身安危為他擋槍受傷,安路一想到他,就心疼得不行,哪還能再生起把他往外推的念頭……

這前世今生糾纏不清的,怎麼算,都是一筆糊塗賬。

封焰不知道安路此刻心思百轉,他慢慢將安路的床放了下來,柔聲說:“睡吧路路,我在這裡陪著你。”

安路看著封焰一臉的疲憊,低聲說:“你也去休息。”

封焰眼裡露出笑意:“嗯,我知道。”

安路精力不濟,閉上眼睛,低低說了聲:“別守著我了……快去睡……”

封焰靜靜看著安路閉上了眼睛,呼吸漸漸悠長……

這段時間安路一直輸的營養液。

營養液終究只是維持生命的手段,跟真正的食物存在很大區別。

安路整個人看上去蒼白又清瘦,精神也十分虛弱,得虧他身體底子好,不然情況還會更糟。

封焰輕嘆口氣,俯下身,嘴唇輕輕貼上安路的唇,靜靜感受著唇上的溫熱,心底柔軟又感動,眼眶竟有微微的溫熱——感謝老天眷顧,你沒事……

安路昏迷七天,封焰就寸步不離地守了他七天。

杜明睿一個重傷號,期間也在病床上昏睡了兩天,醒來後,就算萬般不願,也不得不把安路交到封焰手裡。

有封焰貼身照顧安路,杜明睿雖膈應卻完全放心。

安路住的單人病房面積很大,除了病床,還能放下兩張陪護床。

封焰為了照顧安路,這幾天都住在陪護床上,床很小,封焰身材高大,躺在上面有點憋屈。

安路病床很寬大,但封焰不可能跟他一起睡,怕碰到他的傷口。

封焰這幾天繃著一根弦,精神已經相當疲憊,安路終於醒來,他心裡的一塊大石也終於落了地。

如今安路又睡了過去,封焰心神放鬆之下,強烈的睡意一陣陣上湧,再也熬不住了。

封焰將病房門反鎖上,防止某個不識趣的人半道進來。

他在安路的額頭上印下一個繾綣溫柔的親吻,才戀戀不捨地回到了自已那張小小的陪護床上。

患得患失的人,就連睡覺也要對著安路的方向。

封焰側躺著,盯著安路的側面靜靜的、眷戀的、柔軟的看著,內心安穩平靜,恨不能就此跟安路歲月靜好……

火,好大的火!

封焰緊緊抱住懷裡的人,任氣焰高漲的火焰肆意舔舐著自已的軀體。

目之所及一片血紅,空間被高溫烤得扭曲而猙獰,喉管已經被燒傷,發不出半點聲音。

封焰在大火裡嗆咳著、無聲痛號著,用這種方式宣洩著自已的痛苦。

封焰的身體在暴烈的火焰裡蜷曲著、一寸寸乾裂著……

他身處煉獄,正在經歷剖皮剮骨的酷刑,儘管如此,他也沒有放開懷裡的人。

活著,他將人綁在自已身邊,死了,他也要跟他不離不棄。

他曾無數次想將安路溶進自已的骨血裡,讓他跟自已生死相隨。

如今正好,這場大火全了他的念想,讓他們骨灰相融,生生世世再也不會分離……

路路,如果有來生,我會好好愛你,別再恨我……

生息湮滅的瞬間,肉體的疼痛似乎消失了,跟安路的一幕幕在腦海裡清晰浮現,只是瞬息間,便經歷了一世。

如果再重來,我會找到你,這一次,我會好好愛你,路路……

封焰猛地睜開了雙眼,心臟處窒悶疼痛,夢裡那種絕望痛楚的情緒還殘留在他的情緒裡,讓他有些不知身在何處的混亂感。

深吸兩口氣,封焰定了定神。

沒有火焰裹身的徹骨之痛,沒有皮肉被燒焦的肉糊味,封焰的鼻尖縈繞著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入眼是一片素淨的米白。

封焰緊繃的心臟放鬆下來,瞬間憶起,這是杜氏醫院,安路受傷,他在陪護。

安路!

封焰倏然轉頭,一眼就看見還在病床上沉睡著的安路。

心臟狂跳,封焰猛地坐起身,眼角有冰涼的液體滑落下來,封焰疑惑,用指尖抹過那點冰涼,看著指腹上的那抹水光,那是他剛才流下的眼淚。

封焰翻身下床,顧不得穿上鞋子,幾步走到安路的床前。

看著臉色蒼白卻呼吸正常的安路,封焰的心臟砰砰狂跳,巨大的喜悅充斥心間,路路還好好活著,太好了!

封焰伸出手掌,指尖顫抖,像確認似的,動作極輕地撫上安路的額頭、眉眼,鼻子、嘴唇……

溫熱的,鮮活的,有呼吸、有心跳的,路路!

熱意衝上眼眶,封焰的視線一片模糊,他輕輕笑了,轉瞬,又收斂了笑意,喃喃道:“路路,明明說過要好好愛你,這一次還是……”

強要了你!

封焰對自已十分無語,只會來強的,不會迂迴點嗎,太……愚蠢了!

“路路,我錯了,你別恨我,我不會再那樣對你了……”如果之前這樣說只是封焰為了得到安路而選擇的迂迴戰術,這次,卻是實打實的這樣想。

封焰忽而難過,忽而微笑,精神狀態十分令人懷疑:“難怪……難怪……”

難怪他關於安路的記憶會在一夜之間突然多出很多不連貫的片段,還會因為某些場景觸發似曾相識的感覺。

讓他最為驚心的,是自已抱著死去的安路被大火吞噬的那段記憶。

那樣真切的疼痛與絕望,像是親身經歷了一場死亡……

封焰沒想到,只是一次普通的沉睡,竟會讓他擁有了跟安路相關的完整記憶。

他這算是什麼?重生?

是的,他帶著對安路的執念葬身於大火中,死亡的感覺那樣真實而痛苦,沒有親身經歷,是不可能有那種切身之痛的。

只是不知道哪裡出了錯,雖然他重生了,記憶卻不完整。

事件的發生軌跡似乎也有所偏離,時間線也不對。

這一世他跟安路的重逢相遇都和前世一樣,但他們之間出現了一個不該出現的人。

杜明睿!

前世他也知道杜氏醫療,但這個杜明睿從始至終都跟他和安路沒有扯上任何關係。

還有楊逍。

前世,沒有溫遠星綁架安路的事,也沒有楊逍為救安路受傷的事,若他沒記錯,這個楊逍,跟安路的關係一直不怎麼好。

而溫遠星,這個最後害死安路的兇手,他一直將自已隱藏得非常好。

他最後會動手殺害安路,讓封焰十分意外,同時又被他挑起了自已深藏於心的暴戾,當場殺掉他為安路報了仇。

但這一切的時間線完全被打亂了。

安路遇害身亡的時間在26歲,今年安路24歲,跟溫遠星正面對上的時間整整提前了兩年。

封焰猜想是自已的重生打亂了整個時間線。

封焰輕輕握住安路的手,將臉貼在他的手背上,心裡尤自後怕不已。

沒想到,重來一次,溫遠星還是會對安路下手。

若不是他死性難改,喜歡將事物掌控在自已的手上,提前在安路身上安裝了追蹤器,後果……

不敢想,也沒有勇氣再想。

封焰竟然有些感謝自已那超乎常人的控制慾了。

“封焰……”微弱的聲音從從頭頂傳來,安路醒了。

封焰抬起頭,露出笑意:“路路,我在。”

安路看著依舊鬍子拉碴的封焰,眼裡露出無奈:“你一直守著我嗎?”

封焰豈止想一直守著安路,他恨不得24個小時都巴在安路身上。

真好,路路沒事,沒有像前世那樣,被溫遠星……

路路沒事,溫遠星,溫家,就該有事了!

原本就沒打算放過溫遠星的封焰,將心頭的怒火又連帶著燒到了溫家的頭上。

那是稍後一步的事,現在,還是安路最重要。

封焰回答安路的語氣極為溫柔:“我也剛醒,睡了這麼久,餓不餓?”

安路是餓的,這麼多天光靠營養液,醒來後,總覺得胃裡空蕩蕩的不踏實。

見安路點頭,封焰起了身,吃飯的事,他知道該找誰。

封焰開啟反鎖的房門,大步走出門外,到了安路隔壁的病房,不客氣地推開病房門:“杜明睿,路路要吃東西。”

這幾天封焰一心撲在安路身上,起初的吃食都是管家林伯讓人給他送過來。

杜明睿醒來後,為了讓自已的傷勢儘快恢復,便讓自已的煮飯阿姨定時過來給他做營養餐。

一個人的飯食不好做,杜明睿索性讓封焰乾脆跟他一起吃。

封焰也樂得省事,便讓林伯停止給他送餐。

所以,封焰這幾天一直跟杜明睿夥在一起吃飯。

兩人之間這關係,有點……怎麼說呢,恨不深切,又親近不起來。

總之,一言難盡。

杜明睿的單人病房裡有一間小廚房,可以供病人家屬做菜。

小廚房裡有提前熬好的粥。杜明睿知道安路今天剛醒,不能吃油膩的東西,讓煮飯阿姨熬好粥放進保溫箱裡,就等著安路醒了吃。

見封焰終於出來了,杜明睿相當無語地看了封焰一眼:“捨得開門了?”

他已經去安路病房前轉悠了好幾次,門反鎖著,從外面打不開,氣得他在心裡把封焰罵了個狗血淋頭。

封焰提起保溫箱:“路路需要休息,你總來打擾他幹什麼。”

是這個原因嗎?

杜明睿氣得想發笑。

杜明睿也不多說什麼,操控著自已的輪椅跟在封焰身後出了門,來到安路的房間,杜明睿將輪椅停在安路的床前:“路路,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封焰搖起床,安路半坐在床上,他眼神柔軟地看著杜明睿:“嗯,挺好,你的傷怎麼樣了?”

杜明睿微微一笑:“我沒事,別擔心……”

封焰將熱粥盛出來,用小勺子舀了餵給安路:“路路,咱們吃飯了。”

這個動作的潛臺詞相當明顯——滾,莫挨路路。

剛吃兩口,病房門就被人敲響,杜明睿坐著輪椅上前將門開啟,門上進來幾個醫院的護工,手裡推著一架比陪護床略寬的單人病床,一個護工跟杜明睿說:“院長,床來了。”

杜明睿指揮他們:“放大床旁邊,對,就那裡。”

安路一臉懵地看著幾個護工手腳利索地將單人病床放在自已的病床邊,疑惑輕問:“明睿,這是幹什麼?”

他因為傷口原因,說話無法大聲,聲音稍大一點,就會扯著傷口痛。

杜明睿笑意溫柔:“我來陪你,開心嗎?”

安路……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封焰臉色黢黑:“路路需要清靜,房間就這麼點大,你進來,太擠了。”

杜明睿依舊笑的一臉溫柔:“不擠呀,你這幾天沒睡好,晚上去我的那間房裡睡大床,我不反鎖門,有事隨時叫你。”

好好好,在這裡等著他是吧?

封焰內心恨不得掐死杜明睿,手上餵飯的動作卻絲毫不亂,天大地大,他家路路吃飽肚子的事最大。

偏生杜明睿還要在安路面前邀功:“路路,我這樣安排是不是很好?完美解決了他睡覺的問題,陪護床那麼小,他那麼高,睡在上面多憋屈啊!”

既然如此,前幾天你怎麼不說,路路醒了,你的良心也醒了是吧?

封焰為了自已在安路面前的形象,敢怒不敢言。

安路心裡的天平迅速偏向杜明睿:“明睿說的對,睡大床你可以休息好一點,再熬下去,身體受不住。”

安路開了金口,封焰還能說什麼?

杜明睿,真是好陰險一男的。

吃過粥的安路精神好了許多。

人的精氣神還是需要五穀雜糧來養,一沾糧食,安路就覺得自已身體不再像之前那樣空落落地虛軟。

封焰將東西收了過去,轉過身,就見杜明睿溫柔專注地看著正小聲說話的安路……

杜明睿這個人……

封焰看著杜明睿目露思索——他們之間那種奇怪的、神魂相牽的感覺;同樣強悍的戰力,相同的出拳方式;某些瞬間的熟悉感;對安路異乎尋常的執著;初見那次,腦子裡關於那場大火的片段尤為明顯……

此間種種,讓封焰心頭閃過一個匪夷所思又在情理之中的猜想——

一魂兩體!

很荒唐,但放在他跟杜明睿的身上又再合理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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