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家人很惶恐,

自從老太太去世,族裡就接二連三的死人,死的還都是青壯年!

這是要絕奎家的根啊!

“土地神仙,我那兒子才十六,年底本要成親的,可昨晚……昨晚被咬死了啊!”

一個麻衣男子跪地痛哭,中年喪子確是人生大悲!

男子哭得傷心,其他失了兒孫輩的人也跟著哭了起來。

半夜的深山,

破敗的山廟,

一具嶄新的棺材沐浴在慘白的月光下,

五六個男人伏地痛哭,哀嚎猶如重傷的野獸,

躲在林中的景樓等人汗毛豎起,背後猶如爬了數行螞蟻,又癢又痛,渾身的經絡都似揪成了一團。

“爺,屬下寧可下山殺敵!”王承哭喪著臉低聲哀求。

陳州一眼瞪過去,無聲無息,眼神裡全是:“你覺得我可不可怕?”

王承只得低頭,雙手雙腳使勁扒著樹幹,恨不得有個樹洞能鑽進去!

廟內的聲音打斷了哭聲:“老太太不肯走,你們知道原因,遂了她的願就好了。”

奎家人心中一驚,有人叫起來:“萬萬不可啊!哪有活人殉死人的道理?”

“對呀,而且……而且我們已經賠上了三個後輩了!”

“呵呵,那老太太就活該被你們虐死?”廟內那清冷聲音響起:

“她本不該今年死,且還有兩年陽壽,偏你們急得很,因果報應而已。”

“土地神仙,我們知道錯了,求求您救救我們!就算我輩死傷幾個,也好過死的都是小輩啊!”

奎家也有識相的,不再辯解,只一個勁地求饒。

“要麼你們奎家選一男一女去守墓,守滿十年,十年內不沾葷腥,不著綢緞,只茅棚遮身,日日三餐祭奉,香火不斷,平了老太太心中的怒火,奎家自然就安寧了。”

“這……這人選可有要求?”奎家人猶豫著問道。

神仙冷哼一聲:“自然是那對黑心的夫妻最合適!”

奎家人鬆了一口氣,可有一人哭喊:“不成啊,我要去十年守墓,那我四房不是再沒出頭之日了?”

“你夫妻二人害死了母親,不是你們去贖罪,還想讓誰去?”有人高聲怒罵。

“哼!老太太說了,她住狗窩,吃餿飯,每日捱打捱罵,你們幾個兒子可都看在眼裡,沒一個救她的!”神仙冷哼。

奎家人急急分辯:“可她老人家從來只偏愛老四,父親死後,她更是將我們分出家門,把大部分財產都給了老四,最後落得這般田地,自然也怪不得我們……”

話音未落,停在院中的棺材有了動靜!

棺內“咔噠咔噠”不絕,似乎有人在嗑瓜子,又似有人在啃沒肉的骨頭!

“啊!她又要吃人了!救命啊!”

奎家人慌得四散而逃,倒是驚得陳州等人不得不往林子裡又退了數十步。

“還敢傷人!”

廟內一聲清喝!

隨即數道黃光閃過,棺材板瞬間被貼上了幾道黃符,符上紅色的硃砂還未乾透,欲流不流,就似剛離體的鮮血。

棺材內靜了一會,又搖動起來,越搖越厲害,震得院中塵土飛揚。

但黃符貼得極緊,哪怕棺材晃得側倒在地,棺材板楞是嚴絲合縫,彷彿和棺身長在了一起!

奎家人見狀,膽氣立時大了起來,紛紛露出欣喜神態,

那個老四更是高喊:“土地神仙,趁現在收了她!”

棺材頓時一靜,隨即更加猛烈地掙扎起來,像一尾瀕死的魚兒,一蹦落在了老四的面前!

更可怕的是,那棺材板居然裂開了一道細口!

死者的冥衣都撒出來一塊!

“母親,我錯了!”

老四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不要命地磕起頭來。

院中的泥土沒一會就變了幾處顏色,一股尿騷味衝得林中的陳州等人捂住了口鼻。

“你在世心不公,死了心不甘,所遭劫難都是自取,若是再鬧,我就打得你魂飛魄散,再享不了後世供奉!”廟內的神仙有些不耐煩了。

棺材這才漸漸安靜下來,直至徹底沒了動靜。

奎家人戰戰兢兢不敢動彈,還是先頭領頭的那人壯著膽子問:“土地神仙,我等能回去了嗎?”

神仙不語,

一盞茶後,領頭人又問,

神仙還是不語,

又一盞茶後,領頭人再問,

神仙依舊不語。

神仙不發話,奎家人就不敢走!

如此幾遍後,領頭人終於開竅了!

“快!將準備的銀子拿出來!”領頭人催道。

奎家人哆嗦著拿出一個小匣子,有些心疼地遞了過去。

領頭人一把接過,高捧過頭,雙膝急行,跪著進了廟內,

將小匣子放在那張雖然殘破,但仍舊挺立的香案上後,領頭人又跪著退回了院中。

就聽廟內有輕微開匣的聲音,又聽一聲輕嘆,似乎是有些失望!

奎家人立時提起了心,惶恐不安起來!

最近家裡連著辦了幾場喪事,又去幾處廟宇折騰了一圈,家裡實在是湊不出更多的銀子了!

可如果神仙嫌棄銀子不夠,再將老太太放出來,那可是滅族的大禍啊!

就連林中的景樓都擔心了起來:“不是說仙家不貪俗物的嗎?這兒的土地公這樣可不好!”

陳州皺了皺眉頭,這“神仙”的行事風格,有些熟悉啊!

幸好,神仙還是有底線的!

“回去後記得按我說的做,守墓十年一天都不能少!其他人也要在家守孝三年,同樣不食葷腥,不著綾羅,逢年過節都要奉上香火,如若做不到,禍及子孫可就救不回來了!”神仙叮囑道。

奎家人鬆了一口氣,雖然三年有些難過,但總好過子孫都斷絕!

只有奎家老四眼神閃爍,有些不服氣,

但奎家其他人也不是傻子,本就對老四充滿怨氣,

這下不把老四夫妻種在墓地誓不罷休!

奎家人千恩萬謝地抬著棺材下山了。

陳州等人又過了半炷香的時間才回到土地廟內,

香案上已經空無一物,只空氣中殘留著一絲淡香,那是陳年楠木的味道。

“哎,這院子裡臭氣熏天,你們幾個鏟些土蓋蓋!”

景樓等人聽到院中有人說話,連忙奔了出去,

只見葉真站在一塊石頭上,掩著口鼻滿臉嫌棄。

見景樓等人出來,葉真指了指地面,示意他們趕緊幹活。

景樓一瞪眼睛:“憑什麼要我們幹?”

“你們還欠我的銀子,幹些活只當抵息錢了!”葉真兩眼瞪了回去,又補充道:

“還有,你們把小黑的爪子砍了,它說不方便埋屎了,以後它的屎也歸你埋!”

黑貓蹲在葉真肩頭,伸出毛茸茸的前爪,四指張開,果然是缺了一根彎鉤。

罪證確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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