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點，小月疲憊地走到樓門口。
等電梯的功夫，她和韓東景聊了幾句，把今天公司發生的事兒寥寥帶過，互道了晚安，把手機揣回兜裡。
電梯門開了，裡面下來的人竟是鍾思陽。
他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短褲，手裡拎著垃圾袋，抬頭見到小月的瞬間，柔柔一笑。
“回來啦！”
鍾思陽的聲音飽滿，既不驚訝於小月的晚歸，也沒過於留意兩人的偶遇。
小月不好意思地點頭，雖然鍾思陽已不是她上級，但看見他，仍有種緊張敬畏的感覺。
“你等我下，我扔個垃圾，馬上回來。”
“好的。”
小月答應著，她心裡不踏實，腦子也很亂，對團隊怎麼帶，工作怎麼分配，沒有頭緒。
要是能跟鍾思陽討教一下就好了。
小月知道只要自已開口，他絕對不會拒絕，但總是覺得是在給他添麻煩。
正猶豫的功夫，鍾思陽已經回來，和她並肩站著，一起進了電梯。
“新總監來了吧，感覺還好嗎？”
鍾思陽先開口問。
小月笑得勉強，實話說，她覺得安總只是嗯嗯啊啊地聽大家說，全然不發表任何意見，不作任何評論，可能並非是故作神秘，倒像是並不十分了解部門工作的樣子。
但她不好在新領導初上任時就憑空猜測，只能把疑惑嚥進肚裡。
“總監，還以為你今天會來的。”
小月無奈地說，語氣中很是不捨。
“別叫我總監了，叫我名字，或者陽陽哥吧，現在咱們已經沒有工作上的關係了哦。”
鍾思陽笑得很暖，電梯門開了，他示意小月先走，一如既往地紳士。
小月往家門口看了一眼，沒挪步，看向鍾思陽。
“Linda也離職了，今天走的。現在她的團隊我來帶了。”
鍾思陽面露驚訝，沒想到Linda這麼快走了，不過多少也能猜到是被動離職。
他沒多問細節，只是關切地問小月，“那你的壓力還是很大的。如果有什麼我能幫你參考的事，可以隨時一起商量。”
“會不會太耽誤你時間了？”小月探尋著說。
“我7月中旬才入職新公司，這半個月都沒事，給自已休個假，有的是時間。”
鍾思陽看著小月，她眼睛亮亮的，神情雖然疲憊，可沒有絲毫倦怠，永遠是那樣幹勁兒十足。
小月感激地點頭，還是站在原地，沒往家門走，鍾思陽立即明白過來，主動開口邀請。
“你現在想聊聊嗎？我睡了大半天，精神的很。”
小月完全沒意識到自已的失態，眼中先是掠過一絲驚訝，很快便明亮起來，“方便嗎？”
“當然，來我家？”
“阿姨在家呢吧，這麼晚太打擾了。”
小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我媽去酒店住了，她要見客戶談業務，過幾天就回英國了。小雨也不在，她最近都住朋友家。”
鍾思陽本意想告訴小月，不用因為家裡有別人而拘謹。
見她不吭聲，又柔聲詢問，“去你家也可以。我好久沒見亭亭了，這個時間她肯定沒睡，正好也問問她最近怎麼樣。”
小月抬頭，臉上綻開笑容。
鍾思陽的善解人意讓她溫暖，他永遠能聽出別人話中隱含的意思，照顧到別人細微的情緒，給人提供幫助而不讓對方感到過意不去。
小月開了家門，沈君亭果然沒睡，正坐在客廳沙發看書。
見小月進門，身後還跟著鍾思陽，驚喜地起身。
“陽哥，你怎麼來了？”
“電梯裡遇見小月了，一個人無聊，找你們聊會兒天。”
小月愣了一下，這是她第一次聽鍾思陽叫自已“小月”，之前一直是叫英文名的。
看來他們之間上下級的那層同事關係，真的結束了。
沈君亭忙去倒水，又去洗了一些水果，放到茶几上。
“亭亭，最近怎麼樣？媽媽還好麼？”
沈君亭熱情地笑著，絲毫沒有任何愁苦和悲傷。
“她也就這兩個月的事了，醫生說熬不到秋天。”
鍾思陽皺眉，收起了笑容，走到沈君亭身邊，抱了抱她，拍拍她的背。
“有需要幫忙的一定和我說，不要一個人硬扛。”
“沒事，陽哥，喪葬的事我早打聽好了，墓地也訂了。生老病死，再正常不過。今天週一，你怎麼有空過來呢？”
“我跳槽了，能休息2周，沒什麼想去的地方，就在家宅著吧，把飯吃好，覺睡夠。”
鍾思陽彎著眉眼，笑容比往日更顯輕鬆。
“原來，那你和小月有事要聊吧。你們坐著，我先回屋了。”
沈君亭勾唇一笑，和二人點點頭，轉身帶上了房門。
鍾思陽和小月相對而坐，對望了一眼，話還沒說，先笑了起來。
“小月，以後見我不用拘謹。還記得我媽媽的話麼，把我當哥哥就好，不要見外。”
小月笑著點頭，從進門他喚自已小月的那一刻，她已經不再緊張了。
現在，鍾思陽是她的老上司，她的鄰居，她媽媽昔日好友的兒子，無論哪層關係，她都沒必要拘著。
更何況鍾思陽看她的眼神裡，早就沒有深邃的星光，談話間也自然坦蕩，不再吞吐猶豫，欲言又止。
小月不再覺得和他單獨相處是什麼尷尬且需要回避的事。她只是缺少和異性交流的經驗，需要學習和適應。
“陽哥…”小月學著像沈君亭對他的稱呼，小聲叫著，沒什麼底氣。
“一下子帶8個人，我挺困惑的，有點搞不定。你能給我些指導嗎？”
“嗯，你沒太接觸過管理，沒頭緒很正常，咱們一起分析看看。人用的好，你的工作會比現在輕鬆很多。”
小月聚精會神地看著鍾思陽，滿眼期待。
“對你來說，現在最實用，見效最快的方法是前饋管理。3F聽說過嗎？”
小月疑惑地搖頭。
“feeling，focus，和freedom，指導下屬時很適用。簡單說，關注團隊成員情緒，確認她們抓住重點指令，在此前提下，給她們留有一定自由發揮的空間。”
小月從包裡掏出本子和筆寫起來，“我得記一下！”
鍾思陽淺笑，繼續說，“你本組的幾人，情緒都沒問題，但Linda的組員，情緒波動一定很大，這些人你要重點安撫，必要時一對一談話。”
“嗯，明天我就找她們聊聊。”
“Jessica和Alice是有獨立出款的能力的，放手讓她們做，你不盯細節，只要結果。Sarah和Kelly能夠執行，但理解能力相對差，給這種員工佈置任務時，一定要確認她們是不是抓住你話裡的重點。”
小月全神貫注地聽，不敢有半分遺漏。
“重要的不是你對別人說了什麼，而是別人記住了什麼。你不要大包大攬，親力親為地做，會累死的。學會說，學會聽，學會問。管理並不難，只要你轉變思維和工作習慣，很快就能四兩撥千斤了。”
鍾思陽很有信心地看著小月，兩人不知不覺聊到了11點，直到小月終於露出豁然開朗之色，鍾思陽才起身告辭，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