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見面時，Joseph恢復了暖陽一樣的笑容。
他帶著江浸月去深圳海岸城的託管店巡店，託管店鋪的配貨，不像直營店品類齊全，系列分明。
很多過季的，不成套的衣服密集地掛在sales區，讓服裝顯得很不上檔次。
Joseph委婉地提醒託管商，建議他減少陳列的SKU，把一些斷碼的單品收起來，退回公司。
託管商當著他的面收起了衣服，滿臉堆笑，點頭稱是。
他們午飯時路過店鋪，從門口看了一眼，發現那些衣服又被偷偷掛了回去，兩人相視一笑，無奈地搖搖頭。
“這種情況，在大品牌是堅決禁止的。現在不僅託管商沒有這樣的意識，有些直營店的店長也沒有，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那怎麼解決呢？”
“我已經跟retail的人反饋了。他們運營的品牌意識還需要提升，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和公司的制度也有關。咱們做到該做的就好。”
江浸月點頭，和Joseph在餐廳坐下，吃過午飯，他們就要去機場，準備返京了。
中午人很多，餐廳裡有些吵鬧，坐在他們鄰桌的，是一對年輕夫妻，帶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從一進門開始，兩人就有些爭吵，互相抱怨，摔摔打打，聲音很吵。
Joseph和小月都皺起眉頭，沒了吃飯的興致，只想簡單吃兩口，趕緊打車離開。
“你媽是媽，我媽就不是媽？你還有良心嗎？”
Joseph剛要叫服務員結賬，鄰桌的女人猛然站起，指著男人的鼻子罵了起來。
男人漲紅了臉，大庭廣眾之下，自覺尊嚴掃地，氣不過便狠推了女人一把。
小男孩見父母動了手，嚇得哇哇大哭，江浸月的心一驚，不知道該不該過去幫忙。
還在猶豫的功夫，Joseph先站了起來，向旁邊桌子跨了一步，把小朋友護在了身下。
“你們不要當著孩子的面吵架，把他都嚇到了。”
Joseph沉下臉，語氣嚴肅，夫妻倆聞聲抬頭，愣了一下。
尤其是那女人，見過來勸架的，竟是個高大英俊，打扮光鮮的帥哥，眼睛閃亮，一時看得出神。
男人見妻子這副模樣，頓時覺得受到莫大羞辱，一個巴掌招呼過去，“你還要臉嗎！”
抬手的瞬間，Joseph把孩子的臉轉過去，埋在他的身側，扶著他的背，低聲說，“別看。”
小月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來，想去扶起那個被打倒在座位上的女人。
可還沒等伸手，只見被打了臉的女人，眼中冒出一股怒火，抄起手邊的熱水壺，直直地往男人身上砸去。
“哐當！”
男人閃身避開，水壺重重地砸在桌上，熱水傾瀉而出，直奔著孩子的頭頂而去。周圍看熱鬧的人連聲驚叫，小月嚇得呆在原地。
只見Joseph原本在孩子背上的手，瞬間舉到孩子頭頂，滾燙的水順著他的手指，衝擊到地面，砸出一灘不規則的水漬。
霎時，他的手一片赤紅，那雙屬於設計師的，修長靈巧的手上，像綻開了一朵巨大的罌粟，從手背延伸到手指，分外刺眼。
“你沒事吧。”
Joseph咬著牙，強忍著疼，低頭詢問那個孩子。
小朋友已經嚇得呆住了，哭都忘了哭，只盯著那腳邊的一灘水，說不出話。
夫妻倆看傷到了人，突然就從大打出手、惡語相向的敵人，站到了同一戰線。
女人拿起包，男人拽過孩子，生怕被找上一樣，一家三口飛快地逃出了餐廳，沒了影子。
小月終於回過神來，她看著Joseph紅腫的右手，一時不知該怎麼辦。
“我去洗手間用冷水衝一下，你幫我叫個車，南門等我，一會陪我去下醫院。”
小月看著Joseph的背影，突然覺得自已很沒用，全程就像個冷血的旁觀者一樣，既沒有出手相助，也沒說一句話。
她匆匆拿起兩人的包，迅速把賬結好，邊往南門跑，邊用手機叫車。
車到時，Joseph也過來了，小月趕緊給他開門，和他一起坐在後排。
他的手還是紅得刺目，腫脹的面板上已隱隱冒出水泡。
“天啊，傷得這麼重。”
小月心中焦急，又不知怎麼安慰。
“沒事，先去醫院看看怎麼處理吧。”
Joseph咬著嘴唇，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像是在叫她不要擔心。
“對不起，剛才沒幫上你。”
“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遇到事情，優先保護好自已。還好傷到的是我，不是你或者孩子。”
聽Joseph這麼說，小月心裡更不是滋味，垂著頭不敢看他。
“對了，聯絡前臺，把咱們的機票改簽一下。改到今天最晚的那班吧。”
“你這情況，一時半會能看得好嗎？要不要在深圳再住一晚？”
“先在這邊簡單處理下，明天我再去積水潭看看，希望別留下疤痕吧。畢竟這雙手我還是挺喜歡的。”
Joseph看小月愁眉苦臉的，故作輕鬆地開著玩笑。
他希望她可以笑笑，哪怕是一抹淺笑，都能讓他的疼痛緩解一些。
到了醫院，小月陪著Joseph掛號，公立醫院不比國際醫院，病人很多，燙傷處置室排著長隊，再著急，也只能等著。
他們等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把燙傷的創面處理好，上好藥，初步包紮了起來。
“怎麼感覺咱們總是來醫院。好像剛出來沒幾天，就又回去了。”
Joseph若無其事地打趣，溫柔地看著小月。
“你感覺好點了嗎？看上去好疼……”
“嗯，藥膏涼涼的，舒服多了。票改簽好了嗎？”
“我打電話問下。”
小月掏出手機，撲面而來的未讀資訊和未接電話。
【幾點的飛機，去機場接你】
【還在忙麼，有空回我下】
【還好吧？】
都是韓東景發來的。
剛才太嘈雜，手機又放在包裡，小月一點都沒聽見。
【我老闆受傷了，在醫院裡，飛機改簽了，到北京要凌晨。你別來，我打車就好。】
【那麼晚打車不安全，等我去接你。】
Joseph看小月看著手機出神，眼神黯淡了下去。
“我的手不能開車了，晚上我讓鍾思雨到機場接我，要和我們一起嗎？”
小月抬眼，不好意思地搖搖頭，“我朋友說要來接我。”
“男朋友嗎？”
小月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