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天氣晴好,溫度驟升,厚外套已經穿不住了,街上的行人都換上了單衣,甚至偶爾還能看見穿短袖、短裙的。
Joseph 敲開小月的門,他穿著一件再簡單不過的白襯衫,領口的三顆釦子敞開著,隱約露出硬朗的鎖骨。
小月想起他上次來自已家裡做客,穿得像參加國宴一樣正式,不禁失笑。
“心情不錯嘛,你帶的什麼?”
Joseph見平日冰冷的小月,今日一見就面帶暖意,心情也跟著悅動起來。
“自已烤的蛋糕。不知道送些什麼合適,想著做點吃的總沒錯。”
“哇,那我今天又有口福了。”
小月看了眼Joseph手中拎的盒子,是一套香薰。她不由得想起Joseph和他妹妹上次登門時帶來的貴重禮物,心又一緊,“哎呀,怎麼把這份人情債給忘了。”
Joseph見小月盯著盒子看,以為她是好奇,他把盒子換到遠離小月的那隻手上,無奈笑笑,“太忙了,沒時間買禮物,讓我妹去選的。”
小月跟Joseph一前一後進了電梯,兩人不約而同抬起手要按樓層,指尖輕輕碰在一起。小月忙抽回了手。
Joseph第一次觸碰到小月的面板,雖只有瞬息,卻感受到女生獨有的細膩柔軟。
他覺得指尖一陣酥麻,按鍵時的力道也更重了些,把手指肚壓出了紅印。
這種微妙的感覺,他18歲初戀時都未曾感受過。
管絃家就在隔壁那棟,不過2分鐘的距離,小月生理上的不舒服還沒來得及蔓延,兩人已到了她家門口。
“怎麼還帶著東西,太見外了!”
管絃開門,一陣飯香飄出來,味道很是誘人。
小月和Joseph換好拖鞋進門,桌上已擺滿了菜,雞鴨魚肉,紅綠橙黃,好不熱鬧。
“讓我看看,給我帶的什麼?”
管絃先接過小月手中的蛋糕,湊近聞了聞。“真香,一聞就知道是你自已做的。”
她把蛋糕放在餐桌中間,又轉身去拆Joseph的伴手禮。
“好漂亮,這麼好聞的香薰,還是得配紅酒牛排,可惜我今天做的中餐,以後有機會再請你們吃我做的西餐。”
“還是中餐好,上次在Rita家吃了她做的菜,現在都還難忘。”
“原來小月也是烹飪達人。那我的廚藝怕是要輸了。”
管絃轉身去廚房裡拿碗筷,背對著兩人,小月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覺得語氣不像剛才那般熱情,有些冷冷的。
“我只會做點家常菜,你這一桌,都是難度很高的菜,刀工,擺盤,比得上酒店大廚了。”
小月也不知怎麼,突然就開了竅,能自然而然地說出一套場面話。
可能是櫻桃那番有理有據的分析,讓她開始理解管絃想在喜歡的人面前,展示自已美好一面的心意。
“看來只有專業的人才懂專業,我這種從來不進廚房的門外漢,看不出來精髓,只有吃的份兒了。”
Joseph一直看著小月,絲毫沒注意到管絃已經擺好碗筷坐下了。
“那就快吃吧!以後咱們就是鄰居了,有什麼事互相照應著。”
管絃的表情自然親和,帶著禮貌而不刻意的笑容,不再像上次那樣忽明忽暗,捉摸不定。
以至於小月懷疑,是不是那天晚上的路燈光線太飄忽,導致了她對管絃的人品產生了誤判。
她對自已的偏見感到有些抱歉。
小月雖然單純,但並不遲鈍,她能感覺到吃飯時,Joseph的目光一直往她這邊看。
她不願揣摩其中緣由,只是專心吃菜,多聽少說,幾乎沒有抬起過頭來,像個隱形人。
“小月,你怎麼不說話?”
管絃發現只有她和Joseph 在聊天,便問了一句。
“你做的菜太好吃了。我專心享用,都顧不上其他了。”
“是啊,確實好吃!”
Joseph附和著,管絃會心笑笑,語氣輕鬆地問,“我和小月的菜,誰的更好吃?”
Joseph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是一種較量,暗藏著危機,只把心裡想的脫口而出,“都好吃,不過小月做的菜,味道很像我媽媽。”
“阿姨現在也在北京嗎?”
“我爸媽還在英國。他們不覺得我能在國內安定下來,除非我結婚了,他們才可能回來。”
“那可惜了,還想向阿姨取取經,學習學習呢。”
管絃全程面不改色,始終帶著溫和得沒有任何稜角的笑容。
小月謹慎的心慢慢鬆懈下來,雖然管絃現在說話的方式讓她覺得有點虛假,但換個角度想,這也算一種成年人社交的自我修養。
畢竟不是人人都像自已這般敏感,總是會擔心這句話讓人誤解,那句話讓人難堪。
整頓飯吃的還算輕鬆愉快,討論的話題也基本都是工作的圈內事,誰都沒有打聽誰的隱私,關係的界定顯然不到朋友,仍是同事。
管絃也並沒有多留他們的意思,吃罷最後一道餐後甜點—小月的蛋糕,沒提什麼飲酒喝茶的事兒,就送Joseph和小月出門了。
“今天多謝款待!”
“都是鄰居,常來常往,什麼時候有空,也請我去你家坐坐吧。”管絃對Joseph笑得溫婉,活脫像一個江南女子。
“還有小月,有空也要去你家拜訪下,哦對了,你是合租對吧,會不會不方便?”管絃笑意盈盈地看著小月,語氣中夾帶著不易察覺的得意。
“嗯,可能有點,不過沒關係。找機會再回請你吃飯。今天多謝招待。”
小月回之以微笑,腳步已經挪開來,往電梯口方向移動。
和Joseph兩人下了電梯,一陣清新空氣撲面而來,夾雜著青草和陽光的味道。
柳絮四處飄著,頑皮得像在空中跳舞,有時還會撲到行人的臉上,惹得鼻子直癢癢。
小月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吐出,風吹過,把剛才的拘謹忐忑也一併帶走了,她身上一陣輕鬆。
突然,走在她身側的Joseph停住了,他抬起手,小月眼看著他松著扣的襯衫袖口移動到眼前,露出一塊閃光的腕錶和一點點小麥色的面板。
“在樓下等你倆半天,原來在這兒卿卿我我呢!”
鍾思雨的聲音讓小月和Joseph都怔了一下,Joseph抽回手,指尖捏著一撮剛從小月頭上摘下的柳絮。
“別亂說話!”Joseph 牽動嘴角,不僅沒有慍色,還看上去有點高興。
“也不知道我哥什麼時候心這麼細,我衣服後面的洞你怎麼看不見?”
“還好意思說?一看就是菸頭燒的,你也不看看自已每天都混在什麼地方。”
兄妹倆互不相讓,小月又站在原地獨自尷尬。
“不跟你吵了,我是來找小月姐姐的,有很重要的事拜託她。”
鍾思雨一把拉住小月的衣袖,“來,姐姐,跟我來這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