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例會，Joseph準時出現，精神飽滿，中氣十足，絲毫不像剛病過一場的樣子。
新Season的流行趨勢報告已經發布，剛忙完一輪的設計部門，又要開始秋款的籌備。
“Rita，準備下，明天和我出差，去參加深圳的國際面料展。”
“好的，收到。”
江浸月有些興奮，她一直想出差看展、參加培訓，但因為自已剛調到北京不到半年，前幾次的機會都沒輪上。
“總監，能帶我一起嗎？”
Linda是公司資歷最老的設計師，每次出差她都最積極，開眼界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可以合理摸魚。
中國的省會城市，她藉著出差的由頭都玩遍了，每次多待個一兩天，前領導都睜隻眼閉隻眼，這份羊毛她早就薅得輕車熟路。
可Joseph空降之後，對出差的budget控制得很嚴格，設計部再也沒有全員一起出差的時候，辦公室總是要留人。
行程也看得很緊，別說多玩幾天，甚至好幾次都要求當天來回，把人累個半死。
Linda有個好閨蜜在深圳定居，她們有段時間沒見了，要是能借出差的機會，一起吃個晚飯敘敘舊也好。
她料定自已開口，Joseph會點頭的，畢竟她這個老人，去看看新款面料，再正常不過。
沒想到Joseph想都不想，一口回絕。
“你們組的進度已經落後了，這周你必須留在公司跟進。週五我要看樣衣。下週三上海有會，我帶你去。”
Linda撇撇嘴，不敢做聲，在心裡憋著氣。
散會後，Andy看Linda還是一臉鬱悶，把她叫到茶水間。
“寶貝，你怎麼這麼沒眼力見。”
“這話怎麼說？”
“J對R有意思，你看不出來？”
“不是吧，你說J是直的？”
“那還用說，他總是單獨找機會和R一起，你沒發現麼？而且我聽說，他倆住對門，睡到一起，不就是門一開一關的事兒。”
Linda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眼睛鋥亮。
在公司呆久了，她早就懶得觀察了，把自已的工作做到七八十分，就趕緊開溜，能不加班絕不加班，所以沒怎麼見過Joseph和江浸月在一起。
沒想到竟錯過了這麼大的八卦。
“我看R挺老實的，平時也不愛說話，這麼騷的嗎？”
“越是悶葫蘆一樣，越是騷浪。人家要兩人世界，你非要橫插一腳，J能同意才怪。”
Linda聽了Andy一番解說，頓時氣也消了，人也飄了，這簡直比渣浪上的“週一見”都讓她興奮。
很快，她團隊裡的設計師和設計助理們，就都間接地得知了Joseph和Rita的“秘密情史”，故事傳的有模有樣，連床單是什麼顏色，內褲是絲綢還是丁字，姿勢是69還是傳教士都十分詳盡。
臨近下班，小月總覺得同事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不過她也沒多想，把出差計劃和要準備的資料整理好，敲開了Joseph辦公室的門。
“很好，給我也列印一份帶著。”
Joseph掃了一眼，表情比平時要冷一些。
“還有什麼要準備的嗎？”
“沒了，看完展，和我再去巡巡店，雖然深圳店鋪是託管的，也要去看看。”
江浸月點頭，剛想離開，Joseph叫住了她。
“明天早上和我一起走，我開車去機場。”
“嗯，好的。準時在門口等你。”
“還有……”
Joseph欲言又止，眼神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你有什麼困難，都可以跟我說。”
小月有些疑惑，以為是工作上出了什麼問題，Joseph怕打擊她不好直說，忙站直身體，打起十二分精神，飽滿熱情地回答，“沒有，都很好，總監放心。”
Joseph輕輕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
這聲嘆氣讓小月心慌，她從沒見過Joseph在工作場合這樣，腦中頓時浮現很多種可能性，把自已的工作覆盤了一遍，也沒找到什麼可能讓老闆如此發愁的紕漏。
“如果有人欺負你，或者逼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告訴我，我可以保護你。”
小月一時愣住，不知這話從何說起。
“我很好，工作生活都很好。”
“那就好，先去忙吧。”
Joseph低下頭沒再看她，小月如獲大赦逃出總監辦公室。
她不僅疑惑，更是惶恐。
雖然他們經常一起加班到很晚，會結伴走回家，但聊天的內容僅限工作。
更多時候，連話都不說，只是默默地走著。
他們工作上經常見面，私下因為住的近，也難免會有交集。
但小月始終認為，他們的關係正當、合理、安全地保持在上下級和同事的範疇。
當然，Joseph對她長時間的注視，眼神裡偶爾流露的幽深，彷彿附帶著一些男性對女性才會產生的情愫。
但她從來沒有回應過，一個不漏地，全都回避了。
可剛才那句“保護你”，怎麼聽，都不像是異性同事間應該說的話。
小月也沒辦法再自欺欺人，看來自已要覆盤的，不是工作，而是和Joseph接觸的點滴，是不是有什麼地方讓他誤會了。
明天要不自已去機場，不搭他的車？
可這樣也太刻意了，好像自已真的心虛一樣。把明明正常的同事交往，推向扭捏尷尬的境地。
被人欺負，被人逼迫…
小月也想不通他話中所指，只能暫時歸結於，鍾思雨剛在酒吧被男人搭訕騷擾，他才會想到自已同樣是女性，萬一遇到類似的困境，可以向他求助。
小月回到工位，今天她不想加班。
以前她對工作時長沒怎麼注意過，現在她打算，還是要儘量錯開和Joseph下班的時間。
如果他加班，她就早點回去，他出差，她就多幹一會兒。
實在不行，做不完的工作，拿回家也是一樣做。
這樣想想，感覺好些了，好像失控的局面又恢復掌控，她不必再庸人自擾。
小月跟助理交代了下出差這兩天的工作安排，拎起包走出公司。
剛走出國貿的大樓，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頎長的身體斜靠著側門，白色的襯衣解開幾顆釦子，鎖骨若隱若現。
小月趕緊把視線從那裸露的面板處移開。
“你怎麼來了？”
“接你下班，去吃晚飯。”
“怎麼沒提前發個訊息，我有時候加班很晚的。”
“不想打擾你工作。”
韓東景剛才還散漫地站著，見小月來了，挺直脊背，冷峻的臉上勾出一抹暖陽，小月還是不習慣直視他那雙勾人的眼睛，只能把目光停放在他的下頜線上。
“簡單吃點吧，明天我要出差，想早點回家收拾行李。”
“去哪兒？幾天？”
“深圳，明天去，後天回。”
“幾點走，我送你。”
“不用了，搭同事的車一起。”
小月話音剛落，就發覺韓東景明媚的臉上掠過一抹暗色。
他向前一步，湊近小月身前，直直地盯著她，“是上次醫院裡那個男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