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da衝到總監辦公室門口，發現門開著，迎面對上Joseph的目光，好像他正等著她過來一樣。
“進來吧，把門帶上。”
Joseph語氣平淡，Linda的怒火被水隔斷一般，頓時滅了一半。
“總監，我的獎金不對。”Linda開門見山。
“大家的獎金都是我親自核算，經老闆確認過的，不會出錯。你的獎金稅前是3萬5，到手應該是3萬多一點吧。”
Joseph的平靜讓Linda有些心虛，她感覺到Joseph是有備而來，而自已卻頭腦發熱，什麼策略都沒想好就衝進來理論，這仗還沒打，基本就輸了。
可現在已經這樣，也只能硬著頭皮問下去，索性就直來直去，有什麼說什麼，反正也不會被開除，最多就是以後給她穿穿小鞋。
這樣一想，Linda也不再裝什麼客氣，把不滿和怨氣都擺在了臉上。
“總監，咱們部門獎金池應該有20萬吧，我3萬5，Andy也3萬5，這才7萬。還有13萬，該不會一個江浸月能分出8、9萬去？”
“大家的獎金都是保密的，員工守則上也寫的很清楚，嚴禁同事間探討薪資。你去問別人，不應該，別人告訴你，也不應該。Andy的問題我會去找她談，你如果再打聽這些，我就要聯絡HR介入了。”
Joseph的語氣不疾不徐，不帶著任何情緒，讓人想發火都找不到由頭。
可這在Linda聽來，就是赤裸裸的威脅，找不到對方破綻的挫敗感讓她窩火，很快她理智的防線就被攻破，開始口不擇言。
“總監，你別拿員工守則說事，公司還規定禁止辦公室戀情呢，你因為跟江浸月有私交，工作上給她行方便，獎金也給她多發，太不公平了。你倒是說說，她剛來半年，我都幹了8年了，憑什麼她拿得比我多兩三倍？”
Joseph皺眉，雖然他也偶然聽到過一些風言風語，但Linda當著他的面，如此直白地說他和江浸月的關係“不正當”，他還是心中一陣翻騰。
她所謂的“私交”，不知背地裡故事都傳成什麼樣了，他對這種辦公室八卦不陌生，只是從前不屑於處理。
可和江浸月有關的事，他還是沒辦法坐視不理。哪怕他知道她戀愛後，已經很刻意地和她保持距離，心裡卻總是放不下。
“獎金的演算法公開透明，和老闆去年年底員工大會上的原則一致。個人獎金的組成結構，是設計師負責專案的提成和團隊獎的總和。你自已帶的系列，業績沒有提升，反倒下滑了個點，所以你是沒有個提的。這3萬多，是團隊創造的總業績裡的分成，你應該感謝團隊的其他成員，沒有她們的業績做支援，這個錢你都拿不到。”
Joseph沒有和她爭論“私交”的問題，嘴長在別人身上，想透過談話的方式封住員工的口，本就不可能。
他現在只有一個目的，要讓Linda認識到，她拿到的獎金完全符合公司的規定，和錢有關的事，必須要說清楚，講明白。這是他作為部門總監的分內職責。
“團隊業績？總監，你把通勤的系列從我手裡拿走，交給江浸月做，她能不出業績嗎？誰都知道通勤是需求最大的，你讓我做的系列那麼小眾，SKU比她手裡的少一半不止，我怎麼出業績？”
Linda還是不甘心，試圖狡辯，但其實話一出口，她自已已發現站不住腳。通勤前幾年都是她在做，銷量一年不如一年。她覺得是市場問題，再就是當時的總監能力不行，沒把握住大方向。
反正她只是個打工的，出了小問題，有下面的人背鍋，大問題，有上面的人背鍋。就這樣渾水摸魚，安穩地度過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Joseph這個總監空降過來，她的好日子才有了些波折。
這個領導太聰明，太不好糊弄，不過是人都有弱點，誰讓他不能一碗水端平，對新來的設計師那麼照顧，落下話柄也是活該。
“雖然我來不到一年，但公司5年內的報表我都看過了。通勤之前一直你在做，沒出過成績，所以我要分給更有能力的人做。你剛才也說了，自已的SKU比同職級的同事少一半，說明你對自已的工作量有很清醒的認知。如果你想負擔起更多工，我沒有意見，可以給你安排。”
Joseph說話時一直正視著Linda的眼睛，他的語氣可以平和，用詞可以委婉，但眼神必須是堅定而不容置疑的。
顯然，Linda根本接不住這樣強勢的目光，不知不覺地就垂下了頭，右手緊張地撥弄著左手上的戒指，咬著嘴唇，在腦中拼命搜尋詞句，嘗試做出最後的反駁。
“總監，你對大家公不公平，自已心裡有數。反正我的工作都保質保量完成了，以往的領導，同事，也沒有說我不好的。你是部門老大，專案當然是你分配什麼，我們做什麼，我要是有那個挑大樑的能力，我也就幹總監了。”
“職場上沒有公平不公平，部門想要良性發展，重要的是團隊協作。我的功能，是確保每個團隊成員發揮最大效益，讓大家用最有效率的工作方式達成業績指標。我能和你說的，就這麼多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要是還有問題，歡迎隨時來找我。”
Joseph淺淺笑了笑，不是輕蔑，不是得意，不是居高臨下，可這種溫和，讓Linda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恥辱。
自已一直精心維護的偽裝，被他輕巧地撕下，自已一直暢通無阻的邏輯，被他隨意攻破，作為員工，她是失敗的，作為女人，她更是失敗的。
她沒有江浸月的才華，也沒有被總監優待的資本，可她明明有更高的學歷，更優質的背景，更久的工作經驗，她輸得太不甘心了。
Linda頹喪地回到工位，抬眼看見江浸月正拿著快遞，輕快地走過來。
她的臉色紅潤，帶著因為過於自然而讓人討厭的笑容，不用想，她就是因為拿到很多獎金，才有如此的好心情的。
Linda剛滅下去的氣焰又燒起來了。
她真的受不了江浸月和她共存在同一個辦公室，同一個部門。既然Joseph太聰明，對不不了，那就從這個看上去單純得發傻的女人下手吧。
反正能解氣就好。
Linda狠狠地盯著江浸月的側臉，心中已有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