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章 生犀不敢燒
祁夜瑾感受到陳縣令灼熱的目光，扭頭迎上去。陳縣令與祁夜瑾隔著一層厚紗遙遙相對。
沈鬱亓注意到這一點想到祁夜瑾神秘的身世，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看這情形保不齊陳縣令會認識祁夜瑾。
“咳咳！”沈鬱亓清了清嗓子吸引在場人的注意。
“你見過那孩子的屍體了吧。是不是很慘？”沈鬱亓行至杜雪面前，語氣平淡毫無波瀾。
杜雪回想起昨夜被帶到停屍房的時候看到的景象。從心底生出一股不忍使得她更加愧疚這時她想到女兒稚嫩的面孔又堅定下來。
良久她顫抖著開口“自然，人是我殺的當然見過。”
“哦～那你真狠心呀。我們把他挖出來的時候那孩子的眼睛睜的老大，你埋他的時候你敢直視他嗎？”
幾個到過現場的捕快抬頭緊張的看著杜雪。他們知道屍體從挖出來就是閉目的，只有一隻眼球半脫落。
沈鬱亓在挖坑！
杜雪沉默不語。見此沈鬱亓拔高聲音“說啊！”
杜雪被問急了抬頭爭辯“我記不得了，殺了人慌里慌張的，誰還記得睜著閉著！莫要再問了要殺要剮隨便你們！”
沈鬱亓看著杜雪。憔悴不堪的面龐佈滿血絲的雙眼，嘴唇乾燥爆皮，一片死皮翹來掛住一縷髮絲，那一縷髮絲沾滿了淚水溼噠噠的趴在臉頰上。
沈鬱亓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
“愚蠢。”
她蹲下來與杜雪齊平，伸手將那一縷髮絲給她掖到耳後。輕聲說：
“你的苦衷不是助紂為虐的理由。”
杜雪仔細看著沈鬱亓，忽然有一種想求助於她的慾望。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就發現堂上的陳縣令的動作。
“哎呦這坐久了脖子真是不舒服。”邊說邊摸了摸脖子。
杜雪只得嚥下嘴邊的話“你說什麼我不知道。”
“好好好！”沈鬱亓氣極反笑。她站起來環視一圈指著堂上的所有人。
“你、你、你，你們所有人，以為找了個替死鬼就能糊弄過去嗎？身為一地父母官包庇縱容真以為自已是土皇帝了，等死吧你！”
陳縣令看沈鬱亓這副樣子頓覺不妙，以為她要大開殺戒。“你要幹什麼？尊你一聲仙人你還了不得了？告訴你亂開殺戒你要遭天道懲罰的！”
陳縣令等人見沈鬱亓從空間手鐲拿出什麼東西以為還是那天那個烏黑小巧的東西紛紛躲在桌案之下。
半晌見無動靜才緩緩探出頭來。只見是一塊小小的形狀奇異的薰香。
沈鬱亓打了個清脆的響指，犀角香瞬間被點燃。
“生犀不敢燃，燃之有異香。沾衣帶，人能與鬼通。”
溫柔的聲音伴著嫋嫋升起的煙霧，一個小小的身影漸漸浮現於眾人眼前。
\"鬼...鬼啊...\" 有幾位心理素質較差的捕快驚恐萬分，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逃離現場。
陳縣令也被嚇得不輕，直接從座位上摔落下來。王家眾人則紛紛湧上前來，將王小光緊緊圍住。
\"乖孫...\" 鄭老太伸出顫抖的手，當她發現自已能夠真實地觸碰到小光時，激動得老淚縱橫。她一把摟住孩子，又是撫摸頭部又是揉捏小手，嘴裡還不停唸叨：\"很疼吧，奶奶不好，奶奶沒有照顧好你，讓你受了這麼大的苦，奶奶真是該死啊！好孩子，奶奶好想你......\"
一向在家中不善言辭、情感內斂的王老爺子此時看著小光，淚水更是像決堤的洪水一般止不住地流淌。
\"孩子，爺爺給你做的風箏已經做好了，可你為什麼再也玩不了了呢？爺爺多做幾個給你燒過去好不好？\" 老人聲音哽咽，充滿了無盡的悲痛和自責。
小光小小的身影看著圍著他的家人們癟著小嘴先是抬手擦掉了爺爺和奶奶臉上淚水。
鄭老太和王老頭只感覺臉上冰冰涼涼的。
“爺爺奶奶不要哭了，小光現在已經不疼啦。小光這幾天一直都在你們身邊只是你們都看不見我……”
小光伸出小手輕揉著鄭老太的腳腕。
“奶奶為了找我腳都受傷了，小光不好，讓奶奶疼了。”說罷抬起他稚嫩的臉對王老爺子笑了笑。
“爺爺小光喜歡爺爺的風箏可是爺爺的手被竹子刺破了，我有一個就夠了，爺爺的手還在腫，小光給爺爺呼呼……”
\"小光，小光，告訴爹到底是誰把你害成這樣的？不要害怕，爹一定會替你討回公道！\" 王父滿臉怒容，眼中閃爍著憤怒的火焰。
小光放下王老爺子的手看向王景龍。
“爹……”
素日裡裡王景龍向來把自已拾掇的整齊利索，家裡果園收入也不錯只是一家人節儉慣了想把錢攢下以後給小光在縣城買個大宅子好娶媳婦。也有過媒婆給王景龍介紹媳婦。王景龍怕後孃對小光不好遲遲沒有再娶。
現下的王景龍衣裳好幾日未換，臉上鬍子拉碴，多日沒睡過一次好覺眼下有深深的青黑麵頰凹陷。
“爹爹……”小光心疼地撫上王景龍的臉，蒼白的小手和王景龍黑黃的臉形成鮮明對比。
王小光邁著沉重而緩慢的步伐一步步地向陳縣令靠近，每走一步都伴隨著身體與面容逐漸變得扭曲和猙獰，彷彿正在經歷死亡時所遭受的痛苦折磨一般。最終變成了死時的模樣。
\"是張金寶、馬天林、李野殺了我！你們這些當官的為何要偏袒庇護他們！這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 王小光聲嘶力竭地怒吼道，聲音充滿了無盡的悲憤與冤屈。
隨著腳步的不斷逼近，王小光終於爬上了案臺，並張開嘴巴至一個極其詭異的弧度，幾乎快要貼到陳縣令的鼻尖上。
就在這時，金滿川突然出現，將那三個犯罪嫌疑人捆綁成一串後用力一腳踹進了公堂內。
“進去！”
\"哎喲！\" 張金寶的臉部重重地摔落在地上，疼痛讓他忍不住叫嚷出聲來。緊接著，李野和馬天林也相繼摔倒在地，張金寶墊在最下面，所以另外兩人很快就爬起來並扶起了張金寶。
\"抓我們幹嘛？你們有毛病吧！\" 張金寶剛剛站起身來，還沒有看清眼前發生的一切，便態度傲慢地大聲嚷嚷道。
一旁的李野看到趴在陳縣令面前的身影時嚇得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拉扯著馬天林的袖子。
馬天林不明所以只覺得有人拽的他踉蹌，低頭看去只見李野手顫抖的指向他的身後。一回頭那熟悉的身影狠狠刺進眼眸。
“我c……”嚇的他呆立在原地。
聽見同伴的聲音張金寶疑惑的順著聲音望去。
“啊啊啊！鬼！”張金寶頭也不回的欲逃出去。可惜繩子和李野馬天林的拴在一起。剛跑出去就被拽的摔了個狗吃屎，一顆門牙崩了出去。
王小光從陳縣令處瞬移到張金寶面前，抓著他的頭髮一把薅起。陳縣令見王小光暫時離去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剛才那濃烈的血腥味和腐臭衝擊著他的鼻腔不得不屏住呼吸。
“殺人償命！我要殺了你！”一聲怒喝響徹堂內，彷彿要將這片天地都撕裂開來一般。王小光說話的時候滿臉猙獰，眼中閃爍著無盡的殺意與憤怒之火。粘稠發黑的滴落在張金寶的額頭。
“啊啊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你饒過我吧......別殺我……別殺我啊啊！”
被嚇得癱軟在地的張金寶早已涕淚橫流，臉上沾滿了鼻涕、眼淚和血水，模樣狼狽至極。他一邊痛哭求饒，一邊拼命地向對方磕頭，希望能得到一絲憐憫。
然而此時此刻，再多的哀求也無濟於事。當初的小光也是這般哀求他們的可結果呢？
眼見小光陷入狂暴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祁夜瑾不得不輕輕邁出一步，來到了王小光面前。
只見他伸出手指，在王小光的天靈蓋上輕輕一點，一股無形的力量頓時如潮水般湧出。
剎那間，原本陷入狂暴狀態的王小光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身體猛地僵住。那洶湧澎湃的怒火也如同被一盆冰水澆滅。
整個場面變得異常安靜，只有張金寶那驚恐萬分的喘息聲還在空氣中迴盪著。
王小光的模樣也變回了生前的模樣。稚嫩的臉抬起頭看著祁夜瑾，不明白為何他要阻止他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