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麗堂皇的皇宮裡,一名女子正坐在皇后的鳳儀宮裡陪她嘮著家常。

女子身著華服,衣服上獨獨繡著一朵梅花,簡約卻雅緻。

不似宮中女子,卻是尋常的閨閣小姐打扮。她面色溫婉,眉眼如畫,安靜地坐在凳子上,全神貫注地聽著皇后的講話,不時或出聲附和兩句,或掩面輕笑。

正是陳窈眠心心念唸的阿姐——陳瑤玉是也。

當初,一封聖旨到家,說太子成婚在即,應接未來的太子妃進宮學習各種禮儀,只待太子妃及笄過後,舉行大婚儀式。

按大魏的法律,即將成婚的男女成婚前三月不可相見。

只不過要問為何是陳瑤玉進宮,而不是宮裡派教養嬤嬤入將軍府講授。

皇后娘娘的說法是這樣的:

一來,可以陪在本宮身邊解解悶,也可以讓本宮親自教導一下未來的兒媳婦。

二來嘛,皇后娘娘說到這時,臉上笑眯眯的。

皇后李枝和,與當今一路相伴,扶持至今,走過了許多年的路。

不過她的日子也並不算的上好過,起碼並不如眾人眼中所想象的那樣圓滿。

也可以和衡兒這孩子培養一下感情嘛,李枝和道。

俗話說,日久生情,日久生情,就算再沒有感情的兩個人,日子久了,自然總會生出多多少少的情誼嘛。

更何況,太子和陳瑤玉也稱得上是一起長大的情誼,算的上青梅竹馬了,那可不是水到渠成、一點就通麼。

太子朱秉衡,性情溫良,端莊有禮,待人友善,且學藝優秀,精通君子六藝,堪稱君子之表率。更不用說風度翩翩,容貌俊朗,家財億貫這些算不上優點的優點了。

更是曾榮獲“誰是你最想嫁的男人”排行榜第一名,雖然自從訂婚後排名有所下降,但熱度還是居高不下。

畢竟,太子妃是做不了了,可還有太子側妃嘛。京城裡的閨閣小姐們也不知有多少人還眼巴巴地瞅著這個位置。

說到這裡,不得不提一嘴仰慕太子已久的右相之女、婉貴妃之侄楊清了。

要說這群惦記著太子的人裡面有多少多少人是非太子側妃不可的,又稱不上有多少。

畢竟,哪位養在深閨裡的小姐不曾盼望過和自已未來的夫君舉案齊眉、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哪怕現在沒有,說不定以後也會有呢?

可楊清不是,楊清是瞄定了太子這個人了。

縱然太子妃不可得手,太子側妃她可是有十之八九的把握呢。

右相楊鯤德高望重,楊家又是世家大族,雖比不上日漸顯赫的將軍府,可也是實打實能在朝中排一號的人物。

要說楊清為什麼獨獨對太子痴心不已,哎,那可是說來話長了。

如果把這事交給京城裡最能說會道的說書人來講,怕是能講上三天三夜都不止了。

咳,迴歸正題。

太子優秀嗎?

優秀,當然優秀。毋庸置疑,太子將來會是一位優秀的夫君,再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將將來也會是優秀的國君。

可陳瑤玉喜歡太子嗎?

她不知道,

陳瑤玉只知道,自已只能喜歡太子,也必須喜歡太子,哪怕是做上種種表面上的功夫。

其實陳瑤玉有時候也不解,為什麼太子這麼優秀,為什麼明明是在旁人眼裡怎麼羨慕也羨慕不來的姻緣,她為什麼沒有感到很幸福、很快樂呢?

是她太貪心了嗎?

明明她的一出生就站在了所有人可望不可及的高度,何必還要痴求兩情相悅的姻緣呢?

有時候被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纏得煩了,陳瑤玉更加煩心。

她有時候真的想去找元棠問個明白,想讓自已學會知足。

可她不能,陳瑤玉不想元棠為她擔心,也不想將軍府因為她小小的不情願,做出來不符合其身份的出格事來,禍至全家。

聲名顯赫甚至功高蓋主的將軍府必須要有一個太子妃,不是她,也會是阿眠。

不過喜歡不喜歡也不重要,陳瑤玉這樣寬慰自已道。

她生在功績赫赫的將軍府,一出生就是嫡長女,集萬千寵愛一身,享受了數不清的榮華富貴。

既然比別人投了個好胎,自然要比別人承擔更多的責任,付出更多的犧牲。

有多大本領,自然要做更大事情。

這是小孩子都能想明白的道理。

再說了,成為太子妃可不算什麼犧牲。

陳瑤玉每次想不明白了就會逼自已這樣想。

現在是太子妃,以後就是國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其榮耀!那是別人羨慕也羨慕不來的福氣啊。

至於喜不喜歡、愛不愛的,統統都要往後放,算不得什麼的。

陳瑤玉也只能這樣想,更知道,自已只要做好自已該做的就夠了。

至於太子喜不喜歡她,愛不愛她,也就更不重要了。

她是太子妃,板上釘釘的太子妃這一點,就夠了。

“前些日子南方安平縣洪水氾濫,皇上為這事焦頭爛額,衡兒也是片刻都閒不下來,也就抽不出時間來看你。

不過你放心,待他有時間的時候,本宮定讓他送你一個隆重的見面禮。”皇后繼續說著,眉目憂愁,嘴角緊緊抿著,看來也同樣為這事煩心不已。

南方洪水氾濫這個問題,好解決也不好解決。

派一個得力干將前去即可,可派誰去又成了首當其衝第一個難題。

本值冬季,南方就算再溫暖也不至於鬧出洪水氾濫這樣的事情來 可事情就是這樣不同尋常地發生了,顯得更加古怪起來。

也因此,賑災之路一定異常兇險。

這些日子來,朝臣們都為此爭論不休,始終也沒討論出一個合適的結果。

誰的命都只有一條,縱使幹成了想當然的一定會在功勞簿上記上狠狠的一筆,可誰敢拿自已的性命開玩笑。

所以,這事就更加的棘手了,遲遲的也不出個結果。

可天災不等人啊,還是需要快速地做個決斷。

陳瑤玉會意,她知道這事、也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在國家大事前,兒女情長自然都得往一邊放。

從鳳儀宮出來時,天馬上就要黑了。本來皇后的架勢是聊不到天黑是不會放陳瑤玉走的,可皇上要來了。

皇上要來了,自然就沒有她什麼事了。

皇上向來政務繁忙,又為南方一事忙的幾宿幾宿都沒睡個好覺。如今肯到皇后宮裡來,想必是事情多多少少有個眉目了。

接到皇上要來的訊息後,皇后娘娘明顯的整個人都變得容光煥發起來,忙不迭地一兩句就打發陳瑤玉走了。

走在宮道上,陳瑤玉恰巧遇到了皇上的轎輦。

皇上他看起來急匆匆的樣子,眉頭緊皺,看見陳瑤玉一行人,什麼也沒說,擺擺手,就讓她趕緊走了。

“小姐,皇上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洛黛出聲詢問,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漸行漸遠的輦轎。

願澄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站在陳瑤玉身後,她剛才只顧低頭行禮,都沒瞧見皇上長什麼樣。

“無需多言,咱們回去吧。”

陳瑤玉朝身後淡淡一瞥。在這宮裡,只有不多聽不多說的聰明人才能活得更久。說罷,就朝遠處走去。

隔牆有耳,事關天家的所有事還是少議論為好。陳瑤玉沒有說出來,只是眼神早已經說明了一切。

願澄緊跟其後,又扯了扯還在呆在原地的洛黛的袖子,示意她跟上來。

洛黛撇撇嘴,不情不願地順著願澄跟上去。

就你聰明是不,小姐一個眼神你就能明白啥意思。那又怎樣,不還是一樣在這和我一樣做丫鬟的命。

不過我可不會一直當丫鬟的,你再聰明又有什麼用?她暗暗朝願澄翻了個白眼。

陳瑤玉聽見身後傳來的兩聲腳步聲,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次進宮,她原本只打算帶願澄一人,她是從小和自已一起長大的,哪怕自已兒時入宮做公主伴讀也陪伴左右,且心思玲瓏剔透,自然也比旁人更能明白自已的心思。

可父親硬是讓自已再帶一個洛黛進來,說什麼讓她長長見識,在貴人面前露露臉,日後也能謀得一個更好的夫婿。

洛黛是管家洛叔的女兒,而洛叔自父親少時就陪伴左右、不離不棄,也算是父親能有如此功成名就的一天的功臣一位。

父親看重他,連帶著看重他的女兒,知恩圖報,這本是好的,就算是一向做事周到的娘也挑不出錯來。

可洛黛自打跟在自已的那一天起就毛毛躁躁,幹什麼事都是不太認真的樣子。

陳瑤玉因為父親的緣故,對她也沒有過分苛責,只盼她能安分守已,清楚自已的身份地位,做什麼事不出錯也就罷了。

若是不然,陳瑤玉垂下眼簾,看不清眸中的神色。

娘總是教導她,對背叛自已的人寬容,便是親自向她遞了一把日後刺向自已的刀,更何況,這把刀還在自已的枕邊,如果真要刺來,必是一招致命。

這是陳瑤玉進宮的第一天。上午先是拜見了皇上,再是太后,接著又被宮人領去自已的住所,好一陣收拾東西。下午又去拜訪了皇后。

收拾東西時,陳瑤玉發現了一方白玉盒子,一枚兔子形狀的玉佩靜靜躺在盒子裡。她拿起玉佩細細撫摸,白玉通透的材質溫潤不已,滋潤著自已的手心。

定是阿眠偷偷放裡面的,這丫頭,總以為自已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這些年,陳瑤玉瞞著娘偷偷摸摸給她讀了不少的話本子,現在這叫什麼來著。

對,驚喜。

不出意外的話,盒子的最下面還會壓著一封信。

陳瑤玉又向盒子底部探去,果不其然,一封信安詳地躺在這裡。

“展信安,我親愛的姐姐......”

下面就是巴巴拉拉一大堆話,無非就是記得想我,記得穿衣服,記得吃飯,記得早點回家之類的。

一手簪花小楷書寫流暢,定是阿眠讓身邊的扶玥偷偷寫的,這些年二人如膠似漆,有時候讓她這個做姐姐的也羨慕起來。

傻丫頭,陳瑤玉把信緊緊捂在胸口,露出一抹眷戀般的笑容,一陣暖流在她胸腔裡流竄,連帶著整個人也暖暖的。

她抬頭看向遠方,窗戶外是飛翼狀的宮腳,撲撲愣愣的如將要展翅的鳥兒,馬上要直飛天空似的。

中間卻是一塊四四方方的天,像是已經被人裁剪好的布塊,整整齊齊的,讓人挑不出錯來。

姐姐也希望阿眠能快快樂樂地生活、快快樂樂地長大啊。

陳瑤玉想,有她在一天,她都會努力讓阿眠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孩,沒有之一。

陳瑤玉看著這方天空,不由自主地把信更緊緊的捂在懷裡,像是要把它融進自已的骨血一般。

這次進宮,陳瑤玉只帶洛黛和願澄兩人,剩下的大大小小十幾號人都是內務府撥出來的。

“記住,你們做好自已的本分就好,如此,我便不會虧待了你們。當然,若是有人動了什麼不該動的心思,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我也不會輕易放過。”

陳瑤玉坐在主位上,神色淡淡,吹了吹手裡的熱茶,朝著下面跪著的十幾號人說。

“是。”

俯身跪著的大多數人本來就是遞了銀子才向內務府公公討來了這個伺候未來太子妃的好差事,剛才又被洛黛和願澄兩人塞了幾塊碎銀,如今更是越發恭敬起來。

牆角里低著頭看不出來相貌的小宮女聞言下意識抖了三抖,好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

第二天,陳瑤玉又被各路記不清臉的嬪妃請去吃茶說話,除了兩句話就不耐煩地打發她走的婉貴妃,剩下是都是裝作親親熱熱的同她說了好一陣話。

回來時,陳瑤玉感覺整個人都累極了,那些人,無非是看中她未來太子妃的名頭過來套近乎罷了,可真要一個個應付過來,卻也讓她險些招架不住。

各種奉承的話從各式各樣的嬪妃的嘴裡說出來真是花樣百出,誇得人是如沐春風,讓整個人都情不自禁飄飄然起來。

特別是麗嬪,陳瑤玉想起那位妃子來,笑起來一顰一動都美麗極了,整個人像是行走的精緻的陶瓷娃娃一般。

不僅如此,說起話來也是舌燦蓮花,誇起人像是如春風掃過心頭,不留痕跡卻讓人心裡舒坦極了。

也怪不得得盛寵多年,卻長盛不衰。

麗嬪是右相夫人姐姐的女兒,當今婉貴妃的表外甥女,也就是裕王的生母,只不過裕王記在婉貴妃名下,眾人都心照不宣罷了。

一入宮門深似海,名不虛實也。

陳瑤玉本來什麼都不怕,現在卻有些擔心自已的命運來了。

在這所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裡,她能笑到最後嗎?

第二天,陳瑤玉終於見到了教養嬤嬤,那是一個看起來和藹可親的姑姑,笑起來嘴角有兩個淡淡的梨渦,看起來毫無攻擊力,是個易親近的模樣。

可真正坐到這個位置,又怎麼能是一個好拿捏的人呢。

陳瑤玉朝嬤嬤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

身後站著的洛黛和願澄兩人同樣向嬤嬤行禮。

嬤嬤看見了,臉上一驚,馬上就伸手將陳瑤玉扶了起來,一邊扶,一邊笑著說:“您可真是折煞老奴了,該是老奴向您行禮才是。”

說罷,又朝陳瑤玉欠了欠身。

“哪裡的話,姑姑,您可是皇后娘娘身邊的老人了。

如今又奉旨來教導我,瑤玉今後,該是好好向您學習呢。還望姑姑不吝賜教。”

陳瑤玉笑得端莊大方,一身如同渾然天成氣派盡顯本人氣度。

她可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陳瑤玉背後代表的是將軍府,萬事自是要周全為上。

嬤嬤聽完,眼角的笑意更加的濃厚。

能做到她們這個位置的人,自然什麼都不缺,缺的是什麼,是別人實打實的尊敬。

更何況,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是誰,是未來的太子妃啊。

不過行事確是穩重大方,她也可以放心和皇后娘娘稟告了。

嬤嬤也沒有藏著掖著,真真實實細細教了陳瑤玉一上午關於禮儀的種種事項。

其之繁多,連從小按大家閨秀、未來的太子妃標準成長起來的陳瑤玉都感覺有些吃力。

陳瑤玉剛一歲時,如今的皇上成功擊垮腐爛不堪的前朝、開創盛世大魏,自已也搖身一變成為開國大將軍的嫡長女,身份實現了一個質的飛躍。

接著又在六歲那年被選為公主伴讀,八歲那年被欽定為未來的太子妃,身份又再次上了一個臺階。

當然隨之而來的是兢兢業業長達六年時光的努力學習,時刻謹記著自已是所有世家貴女的典範,做什麼事情都要力求達到最好。

其實,說句實在話,有些禮數僅僅是虛禮罷了,是表面再表面不過的東西。

再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這擱在前朝,前前朝都甚至是壓根不用存在的事。

可新朝初建,雖說是天命在身,可到底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也因此,本朝比先朝更加註意禮儀方面的一切事項。

“阿玉!”

中午,陳瑤玉筋疲力盡地回到住所,剛用完午膳,便聽見外面傳來喊聲。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聽聲音便知來者是一位朝氣蓬勃的少女。

願澄站在後面,聽見聲音,默默抿著嘴一笑,原是那位祖宗。

洛黛原先在府裡只遠遠瞧見過這位幾次,也是好奇地盯著即將進門的少女。

“我來晚了,不曾好好迎姐姐一面。該打該打。”一名少女邊跨進房門,嘴裡邊說著討饒的話語。

少女身著宮裝,腳下踩著花盆底,佯作愧疚之色,一步一步穩穩當當向前走來,笑容甜美可人,好像正午時分的太陽,暖洋洋的,直照到人心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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