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路既漫長也寂靜,雖然道上都是爬的筋疲力盡的百姓們,每個人都在這臨近午時的時刻被這高高懸掛在頭頂的太陽折磨的滿頭大汗,可沒有一個人出現哪怕一絲一毫的抱怨。

他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是懷揣著極大的虔誠來這寺廟裡尋佛問路,區區一個上山,不過是佛祖對他們再簡單不過的一道考驗罷了。

若是連這一關都過不去,求什麼佛,問什麼路?還不如早早回家算了。

陳窈眠也在此列,今日一行,她是要來見一位極想念極想念的古人。

撲面而來的漫天大風吹亂了她的一頭青絲,凌亂的髮絲胡亂地拍打在臉上。

再加上剛才一路走來,頭頂傳來的無法令人忽視其存在感的熾熱光線,讓細微的汗珠一個接一個從她臉上爭先恐後的湧出,混合著粘膩的髮絲,越發的讓人看不清路來。

那感覺,真叫是一個酥爽。

嘖嘖稱讚,陳窈眠本就沉重無比的心情此時更加的複雜。

上山沒有水,寺廟裡人若是渴了,需得自已親自下山來才能打到一桶水喝。

幾萬裡的路,下去一趟又提著滿滿一桶水再上來,每天就這樣週而復始的迴圈往復。

若趕上春秋兩季也好些,可若是寒風凜冽的冬日,亦或者是酷暑難耐的夏日,那可真叫人受不了了才是。

可、可她就這樣在山上度過了整整七年,陳窈眠語氣酸澀,手微微顫抖著,心像是滴了血一般痛,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片陰鬱氣氛下。

七年啊,不是七天,山上缺衣又少食的,她這麼一個從小養尊處優、錦衣玉食長大的人竟也這麼過來了。

而現在,陳窈眠終於要見到那個朝思暮想的她了。

——

寺裡一個簡陋的禪房,屋裡只有一張不大不小的床榻,一方小小的桌子以及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傢俱來,淡淡的焚香氣已經浸潤了整個屋子。

窗戶邊一束海棠花靜靜地綻放著,每一片花瓣都在使出渾身解數展示出自已的風姿來,給這空曠卻寂寥的屋子裡平添上了一抹極淡卻又無法忽視的芬芳來。

粉嫩的顏色也給原本暗沉沉的屋子增添了一抹亮色,顯出屋主人的獨特雅緻來。

元棠身著灰色僧衣,三千青絲全嚴嚴實實地包裹在兜帽下,只留出一個光潔的額頭來。

此時她雙眼緊閉,十指合攏,跪在蒲團上,面前是一尊小小的佛像,嘴裡唸唸有詞,手上掛著的佛珠一顆接一顆地轉動著。

整個人都浸在一副無慾無求的境界裡。

陳窈眠被引進來時,瞧見的便是這樣的一幅畫面。

元棠背對著她,纖弱的身子從後面瞧起來更加的孱弱了幾分,渾身上下好像沒有多餘的三兩肉來。

眼前模糊了一大片,陳窈眠彷彿覺得一片紗輕輕罩在了自已眼上,叫她縱使瞪大了眼睛,使出渾身解數也休想看清眼前來。

看著元棠即使籠罩在寬大僧袍下,也能看出來消瘦的背影,陳窈眠扶著門框的手越來越撐不住了,腳也像灌上三兩鉛似的無法再挪動半分。

她不想哭的,

陳窈眠原本只是想來瞧上元棠一眼,哪怕不能說話,隔著人群遙遙地望一眼也足夠了,她多想自已笑容滿面地告訴元棠:這些年她自已在鄉下過得很好。

像小時候一樣,一旦自已經歷了什麼有趣的事第一個會選擇告訴元棠,不為別的,單純也讓元棠也笑上一笑便值了。

可她實在忍不住。

擦呀擦呀,可不斷湧出的淚花還是像洶湧澎湃的洪水一樣頃刻湧出,怎麼擦也擦不盡。

陳窈眠順著門框慢慢地蹲下,將自已的整個腦袋都埋在袖子裡,捂住臉,再也忍不住地失聲痛哭起來。

淚水打溼了她的衣袖,明明是午時刺眼無比的太陽,陳窈眠卻覺得好像不知從哪裡刮出來了一陣冷風,將她從上到下緊緊地包裹起來,所到之處皆是一片寒意。

噢,是從她的心裡吹出來的。

摸了摸心房的位置,那裡涼颼颼的,好像心裂開了一個小小的口子,怎麼再補,怎麼再補,也不是原先那顆完整無缺的心臟了。

好孤獨啊,陳窈眠越發緊緊地抱住了自已,儘管眼都快哭瞎了可她還是盡力咬著牙捂住嘴不讓自已哪怕一絲的哭音洩露。

自已現在已經是堅強的大人了,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一旦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回家哼哼唧唧地鑽到孃親溫暖的懷抱裡求著親親抱抱舉高高了。

陳窈眠一遍接一遍地對著自已重複著。

可道理每個人都懂啊,真正能做到的人又有幾個呢?

人自始至終都是情緒的不能再情緒化的動物,誰又能避免呢?

即使陳窈眠再小心,捂不住的一兩聲如幼獸般的嗚咽還是暴露在了空氣中。

元棠轉動著佛珠的手一滯,整個的背影忽地狠狠地顫抖起來,一下接著一下,原本直挺挺的身姿也像繃不住似的彎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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