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大約十一二的少年和蘇嬤嬤同時開口說著。

老闆有些尷尬,今日的生意怎麼這麼好,偏偏只剩下最後一盒荷花酥了。

“二位,只剩最後一盒了,你們看?”

他哈著腰,連連抱歉,朝面前相顧無言的兩人問道。

?這傢伙從哪冒出來的,陳窈眠趕緊把簾布再掀大了些,探出半個頭,細細打量著同樣想買荷花酥的少年。

那少年穿著一身素色藍衣,圍著頭巾,極為尋常的普通老百姓裝束。

長得也是一副普普通通的樣子,丟在人堆裡都不會扎眼的那種。

只一雙眼格外不同尋常,眼角細長如柳葉,眼尾上揚如桃花,又好像深無邊際的大海,叫人一眼望過去就像登時墜入冰冷的海水裡似的。

渾身上下都感覺無比的冷靜,好像由內而外整個人都變得透徹似的,回首再看這紛擾的世間都覺得清明極了。

陳窈眠從未見過這樣一雙眼,

好像可以洞察天地萬物,世界與他,彷彿形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條線,旁人眼裡看到的世界和他眼裡看到的世界是兩個完完全全兩樣的世界。

陳窈眠又覺得渾身不對勁極了,好像這樣一雙眼不該出現在如此平平無奇的一張臉上。

不,更應該說,是不該出現在這個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的少年身上。

而很久很久以後,當陳窈眠真正瞭解到了這雙眼背後的故事時,她也真真正正明白了這雙眼。

而回首過往,不得不感慨一句緣分之巧妙。

“哎,小姐,小心別掉下去。”馬車裡的扶玥緊張地說。

“放心啊。”

陳窈眠回頭,遞給扶玥一個安心的眼神,又繼續把注意力聚集到前方。

“這位小公子,打個商量,您看可不可以讓出來?”蘇嬤嬤好聲好氣地詢問道。

看著面前穿著富貴、體態圓潤的婦人,又看她不斷望著兩步開外的馬車,想必是哪戶大人家的嬤嬤了。

想到這裡,少年眉心微蹙,眼角處一片冷漠,早知道就不出來了,誰讓家裡那位既饞嘴又懶呢,偏偏又趕上了這事。

“我不要了。”少年冷冷出聲,扔下這句話就朝旁邊走去。

哎,明明是自已說不要的,又沒人逼他,好聲好氣地和他商量還這麼大脾性,蘇嬤嬤邊小聲嘟囔著,邊看著老闆打包著盒子。

哪有小子愛吃這甜膩膩的糕點的,也真是個怪人。

經過馬車時,一方手帕從少年衣袖裡悠悠飄出,好巧不巧地落到陳窈眠的眼前。

少年似乎在全心全意地趕路,半點沒有察覺出不對勁來。

“哎,那位小哥,你的帕子掉了。”陳窈眠當機立斷,果斷地朝著漸行漸遠的少年說道,見少年沒反應,又趕緊示意車伕去撿。

“小姐,你別喊,實在不行可以讓奴婢喊啊。”扶玥著急地拽了拽陳窈眠的衣袖,見她沒反應,又輕輕戳了戳她的腰。

陳窈眠被戳中笑穴,渾身不自在地扭了兩下,又從背後抓住扶玥的手,示意她不要再亂動。

若說她當時為什麼執意不假思索地喊出聲呢?

很久以後再次回想起這一幕的陳窈眠思索著,大概是,她不忍那如水一般透亮的眼裡染上失望之色吧。

帕子,什麼帕子?我的帕子呢?

聽到背後傳來的喊聲,少年起初並不在意,直到聽見帕子兩字,他才渾身驚覺,不安地摸了摸衣袖。

壞了!果然沒有了!

他正回頭,就瞧見一個家丁打扮的匆匆向他奔來,手裡還小心翼翼地捧著一方手帕。

是他的!

少年激動壞了,緊張地接過來手帕,低下頭翻來覆去、仔仔細細地檢視,見其完好無損,還是先前的樣子時才長舒一口氣。

那家丁把手帕交給他後又匆匆地離去了。

少年又抬起頭,見其十步開外的馬車上有一女童正掀著簾布,露出半張小臉,眉眼彎彎,對著他微微笑著。

髮髻上墜著的流蘇在風裡一閃一閃的,俏皮又不失可愛。

多謝,

少年隔著十幾步遠的距離,對著陳窈眠俯身遙遙一拜,然後轉身大步離去。

陳窈眠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想到他剛才看到失而復得的帕子時欣喜的表現,

就更加明白這個旁人看起來不起眼的帕子對少年來說多麼重要了。

也許是他孃親給他繡的呢,陳窈眠想,

就像娘以前給我繡過好多好看的帕子,也織過好多好看的衣裳,每次看到這些,她一定會超級超級開心。

雖然隨著她年齡的增長東西越來越多,但陳窈眠也一直好好儲存著,每一個都是她的寶貝。

不過,剛才帕子掉在地上的時候,陳窈眠明顯發現它有些舊舊的,尤其是帕子中間的芍藥花都快被磨得褪色了。

可能這個小哥的孃親有點忙吧,沒時間給他做新的帕子,陳窈眠胡思亂想著,沒注意到蘇嬤嬤已經打包好東西上車來了。

“喲,我的小姐,在想什麼呢?”

蘇嬤嬤笑盈盈地問,邊說著話邊將打包好的荷花酥放到陳窈眠腿上,示意她去瞧。

“果然好看,娘看到一定會高興的。”陳窈眠收回遨遊天邊的思緒,打量著膝上的盒子。

開啟看著盒子裡粉粉嫩嫩的荷花樣式的糕點,觀之形美動人,令人食慾大開,想來定當酥鬆香甜。

嗯嗯,她都想偷偷嘗一個了,陳窈眠略微嚥了咽口水。

不行不行,回家的路上只有這麼一家攤子賣,又是最後一盒,她可不能前功盡棄啊。

下次再吃好了,陳窈眠戀戀不捨地扣上盒子。

本來將軍府裡好吃的東西多了去了,可誰叫她一向貪戀甜食,娘又怕她牙疼,所以管的嚴了些呢。

馬車繼續慢悠悠地行駛在街上。

“對了,小姐,剛才那樣以後可不許了。”

蘇嬤嬤從陳窈眠手裡接過盒子妥善放到自已膝上,她說的是剛才陳窈眠不管不顧地在大街上大聲叫住那個小公子的事情。

“以後若是再有這種事,小姐直接叫奴婢來才是,可不要再自已喊了,好不好?”

蘇嬤嬤本來在專心專意地等著老闆打包好,就一小會沒有顧得上看馬車,等回過神來就聽見陳窈眠再喊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個過路的人瞧見了。

“對呀,小姐,嬤嬤說得對。”扶玥也附和著。

“知道啦,嬤嬤。”

看著關心地盯著她的兩人,陳窈眠甜甜地應聲。

本來想著把自已幫了小哥的事告訴娘,她一定會誇我的,現在看來,還是不必了吧。

陳窈眠咂咂舌,思索著,最終得出來這真是一個絕妙的想法。

另一邊,走路回去的少年進去了一處不知名的客棧,又進到了一間隱秘的房間。

一進去,少年一屁股攤在椅子上,小心地取出來袖子裡的帕子,藉著窗戶縫裡透出的陽光一寸一寸細細地看著,整個人沉浸到自已的思緒裡。

“哎。”見少年一直不出聲,房間裡窩在軟榻上的另一個人出聲喊道,“我的荷花酥呢,怎麼就你自已回來了。”

那人原本斜臥在軟榻上,手捧著一卷書,書擋住了他的臉,上面模模糊糊寫著“治術良方”幾個大字。

見少年還是不搭理他,那人索性放下書來,露出一張同樣平平無奇的臉來。

赫然是何毅鷗也,

或者說,是沈父眼中的何毅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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