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倉醒來的時候,是在陰冷的地下室內。

傍晚的海風冷冷地吹著,牆壁周圍遍佈著苔蘚和血痕,頭頂昏黃的燈搖搖欲墜,時不時還有水滴滴落的聲音。

這是哪裡?

“你醒了?”

站在外面的擺渡仙人開口,手裡隨意把玩著槍支。

她下意識想要從口袋處摸出筆或者槍什麼的東西,但下一秒她就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

忽然起死回生的男人拿著槍,迅速地衝著她和芥川射來,在最後閉眼昏迷的前一刻,她恍然間看到了銀扔下水桶,向他們不管不顧奔來的身影。

“這裡是哪裡?”

擺渡仙人笑了一下:“很明顯,這裡是監獄。好心提醒一句,不要妄想離開。”

“芥川,銀……我的同伴呢?”她仰起頭來,怒視著面前的擺渡仙人,“你們把他怎麼樣了?”

“很有殺氣的眼睛,很可惜,你實在是太弱了。”他讚許了一句,又很快地挖苦,“你和你的同伴可真是走運,安心吧,他們可沒有死。”

“只是自顧自地自已逃命後,消失不見罷了。”

因為小倉對他進行的致命一擊,又因為他異能的影響,芥川受了槍傷被小銀救下後,氣急敗壞地男人無法把他們殺死。

“是這樣啊。”小倉面無表情地點頭,隨後開始坐在地上,無意識地注視著地面。

擺渡仙人:“……?”

“就是這樣嗎?”他開始問,“不覺得怨恨或者別的什麼情緒嗎?”

“完全不。他們是救了我命的恩人,而且當時情況危急,他們逃走也無可厚非吧。”小倉摳著地面的苔蘚,“到是你們,我很好奇你們抓我的目的是什麼?”

擺渡仙人沉默了一陣,帶著莫名的情緒說:“你可真是冷靜。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你知道嗎?”

“完全沒聽說過。”

擺渡仙人:“……”

他用“原來這就是漂亮妹子的陷阱”的表情,又咬牙切齒地重複了一遍:“就是那位中原中也,你們一起走在街上的情況被我們看見了。”

“變態嗎你們是?怎麼會有人在別人逛街的時候,在後面偷偷摸摸跟著?”

“你懂什麼,這是戰術!”擺渡仙人深吸一口氣,隨後又正色看向小倉,“總之,最近港口黑手黨和我們最近有些衝突,所以總是需要一些無辜的犧牲品,不是嗎?”

“可真是不負責任的發言。”小倉說,“不過恐怕讓你們失望了,我和那位黑手黨就是萍水相逢罷了。”

“比起毫無關係的陌生人,還是自已的組織更重要,不是嗎?”

男人冷冷地笑了一下,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內迴盪,在燭火燃燒時的光芒下,擺渡仙人的眼睛顯得如此的冷漠:“伶牙俐齒。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這就是我們的宗旨。”

“你最好祈禱自已有些利用的價值,哦對了,好心提醒一句——”擺渡仙人在臨走時,望向了站在原地的小倉,“如果我是你的話,就會找些東西進行防身。”

“畢竟,這間屋子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

這是什麼意思?

還沒有等小倉好好思考後,她身後就傳出來一道哀怨的聲音:“真是的,這不是說得我好像變態一樣嗎?”

小倉轉過身去,勉強從光照不到的、陰暗的角落裡看到蜷縮在一旁的男人。

“不過他說的話倒是沒錯,最好還是不要出去為妙。”男人說,“就在這個屋子外面,設定了多重的陷阱,如果有一處踩錯了,便會是生不如死的體驗。”

“……你這樣子確實很像變態,大叔。”

“誒,我嗎?那可真是太讓人傷心了。”

“你是誰?”

“只是一名無名小卒罷了。”

對方說得這麼順理成章,小倉不由地接著問了一句:“你是來監視我的?”

“不是。”男人回答地義正詞嚴,“我也是被抓進來的。真是的,明明我只是路過,非說我可能竊聽到了機密,要把我抓進來呢!”

“真是的真是的,我還有事情要做。”男人抱怨起來,開始胡亂抓起自已束好的長髮,“就饒了我這名小小的醫生吧,現在因為黨派的鬥爭,就連我也開始忙碌起來。”

“你是醫生?”

小倉開始抓住關鍵詞,開始認認真真地詢問起來。

雖然這麼說有些冒昧,但對方看似頹廢的外表下,卻有一種濃濃的、讓人說不出來的危險,還有不知從何而起的信任。

男人頓了頓,用是食指指了指自已:“沒錯,我是醫生。不過是名不值得一提的,無名小卒罷了。”

“醫術,只能說馬馬虎虎吧……”他有些沮喪道,隨後抬起眼睛看向小倉,“不過,你是有什麼事情想問我嗎?”

“能幫助美麗的小姐,也是我的榮幸。”

小倉抿了抿嘴,糾結了片刻後才開口問道:“你知道失憶嗎?”

男人安安靜靜了一瞬,用深紫色的眼睛凝視著對方,片刻後才緩緩道:“那是自然。”

他意味深長地說:“因為記憶這種東西很奇妙啊。人從出生就會有記憶,從而迸發出對自我和世界的認知。人類透過記憶構建了自我的意識和身份的認同,因此便產生了複雜的社會。”

而回憶就是存在的開始,存在就是時間。一個人沒有記憶,便開始對自已的存在感到迷茫和無助,開始習慣性地思考和之前做的是否一樣。

“你是在為這個苦惱嗎?”

他慢慢直起身子,往前走了一步,在昏黃的燈光下,男人的影子慢慢籠罩在小倉的身上,無端增添了幾分壓迫。

“是這樣沒錯。不過……你看起來真的很像變態哦?”小倉說,“我對城府太深的大叔不感興趣,更何況你身上的味道太大了。”

男人頓住了,他仔細嗅了嗅衣服上的氣味,除了溼冷的草味外,沒有其他的味道,於是很顯然地,男人開始抱怨起來。

“我嗎?可是,我和小姐一樣,是今天剛被抓住的。”

小倉笑了一下,逐漸往前走過去,在被男人身後籠罩的陰影下,她不慌不忙地舉起對方的手。

而在這個過程中,男人只是冷靜地望著對方,任由小倉擺弄。

她托起對方的手,輕輕地嗅了幾下後,抬起頭來與對方對視:“怎麼會沒有呢?這裡可是有很濃重的血腥味啊,先生。”

“您究竟殺了多少人,才會讓亡者的氣味在這裡無法消散呢?”

森鷗外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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