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陽光上崗了,不斷地和窗戶打著招呼,嘮嗑串門,毫不客氣地照了進來。

冉晴朦朧中發現什麼東西在舔自己的臉,是在做夢嗎?一伸手摸到了毛茸茸的東西,心裡一個猛激靈,噌的一下坐了起來,驚奇地看到球球正在伸著舌頭搖著尾巴看著自己。

“我是誰,我是在哪兒?”冉晴繃緊了神經,快速轉動腦袋環顧著四周,除了床頭櫃上自己的包外,其他的都很陌生,趕緊起床穿鞋,發現鞋子只剩了一隻,顧不得了,一手拿著鞋子,一手拿著包衝出了臥室,到客廳發現喬洛在沙發上睡著。

“天哪!自己是喝醉了跑進對面家了嗎?趁他還沒醒,趕緊溜。”冉晴的心情過著山車,不敢出聲,躡手躡腳地走過客廳來到了門前,輕輕開了門,小心翼翼地關上,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掏鑰匙,開門,奪門而進,一氣呵成!這真的是有生以來開門最快的一次!

關上門後,冉晴不停拍著自己的額頭,懊悔著,真心體會到了想找個洞把自己塞進去是什麼感覺。一看錶,天哪!快九點了,趕緊洗漱換衣服出門。

到了楓達,劉經理就偷偷對著冉晴小聲調侃道:“男朋友長得很帥呢,怎麼認識的?”

冉晴一臉驚訝,問道:“什麼男朋友?”

劉經理推了推她,笑道:“你還裝?昨天我送你回家都看到了,你男朋友可關心你了。”

冉晴沒有絲毫記憶,問道:“你送我回去的?”

“對呀,就我和你順路,一直把你連揹帶扶弄到了5層,可累死我了。”

冉晴試探性地問:“我家沒有門牌號,你怎麼知道哪家是我家?”

“你家沒有門牌號,你對面家有啊,對面家門牌號501掉地上了,就猜出你家啦,插上鑰匙試了兩下,門就開了,是不是很機智?”

“是啊,簡直太……機智了……”冉晴無奈地點著頭同意著。內心感覺阡陌縱橫,原來昨天就是這麼陰差陽錯進了對門。但是為啥鑰匙能開啟門呢?難道鑰匙是一樣的?不至於有這種巧合吧?唉,不管了,事已至此,說啥都是枉然,還是想想後續怎麼解決吧,畢竟,人總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尤其是酒後的錯誤。

冉晴下午約了和人力部的訪談,按照審計程式的要求瞭解員工入職、離職、培訓和工資的業務全流程。剛訪談結束,正準備走呢,身邊的人互相小聲傳起來:

“董事長來了~”

頓時所有的眼神都集中到了一個地方,冉晴順著眼神看過去,只見一群穿著西裝革履的人往自己這邊走來,董事長和他並排走在最前面邊走邊聊著。路過冉晴時,喬洛向冉晴微笑示意,冉晴趕緊羞愧地低下了頭,躲避視線,假裝沒看到。

這時人力部七嘴八舌起來:“剛才董事長旁邊的那個帥哥就是公司新請的大神。剛才這麼一排走過去,我感覺我心裡在放著《亂世巨星》一樣,和那氛圍太配了,頂級掠食者們的盛宴,好帥呀!”

“你這配樂放到董事長身上還行,放到帥哥身上就不對了,那氣質可一點兒都不痞,也不張揚,反而像是讀了一萬本書一樣,每個表情和動作彷彿都是被文化浸染很久的。”

“那叫腹有詩書氣自華,你當個HR說話得有點文化。”

“或者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第一次見到這種帥哥,感覺之前那種裝酷的,腦子裡沒點兒墨的,說話沒點兒章法都太低階了,審美這種東西,確實要見到好東西才能提上來。”

“哎,別瞎聊了,趕緊幹活幹活,和你們也沒啥關係。”

“想想還不行呀,做白日夢犯法嗎?”

“對呀,還是要有點兒夢想的,萬一實現了呢?”

“好好,你們開心就好。等會兒把新一期校招生的培訓名單還有整理好的培訓課件發我。”

頓時辦公室恢復了安靜,然後瞬間被鍵盤聲填滿了。

冉晴心裡此刻七上八下的,“難道喬洛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建築大師?金塊獎得主?而且就住在自己家對面?然後自己宿醉還睡了他的床?還不知道昨晚有沒有出什麼洋相?天吶,感覺自己的顏面被踩在地上反覆蹂躪,簡直無法想象!”

冉晴趕緊灰溜溜地回會議室,審計聯絡人朱迪正在和劉經理報告八卦程序:“剛剛董事長把那位大神拿下了,簽了合作協議~嘖嘖嘖,那大神絕對是統一男女老少審美的帥!”

劉經理八卦道:“真的假的?有諜照嗎?”

“董事長一路跟著呢,誰敢拍啊?”

劉經理繼續八卦道:“嗯,人家有女朋友嗎?”

“哎呦,你都結婚的人了,還關注這個?”

“我只敢在離我老公10公里外的地方聊帥哥,哈哈哈。”

“哈哈哈,可惜啊,人家已經名花有主了,根據我的情報網,人家是有男朋友的人。”

“男朋友?”劉經理驚訝地問。

“是的,你沒有聽錯。”劉經理和朱迪挑動著眉毛,眨著眼睛眼神交流著,有很多資訊基本都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的,不需要技巧,懂就行了。

冉晴仔細回想起之前柳浩然敲門的場景,兩個人相處自然,關係應該很親密,而且兩人好像帶著同樣的手串,像是情侶款,當時的場景越想越像小兩口鬧彆扭了一樣。想到這裡冉晴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提到心眼裡的窘迫一點點消失,心裡反倒突然有了些許失落。

晚上下班回家,怕和對面喬洛遇到尷尬,冉晴的進門速度比平常快了兩倍。開啟衛生間燈準備洗澡時,卻發現燈壞了不亮了,沒辦法只好開著走廊燈,藉著微光來洗澡,洗完澡正準備出來,誰知腳下一滑,“撲通”一聲重重的摔倒在地,“啊!”的慘叫了一聲,胳膊和腿疼得在地上待了好一會兒才起來。水逆起來,真是諸事不順啊。

這時肚子也開始叫了,“哦,對了,晚飯還沒吃。”翻了翻冰箱和櫥櫃,卻只找到了桶拉麵,於是去廚房接了壺水,站在那裡呆呆地等水燒起來,腦袋空空地,聽著水逐漸地響起來,先是滋滋滋地響,然後是咕嘟咕嘟嘟地響,看著水汽從壺嘴裡蔓延開來,伴隨開關“滴”的一聲,把冉晴暫停的腦子重新啟動,冉晴定了一下,彷彿恢復了意識,拿起水壺把開水倒進泡麵桶裡。

開啟看了無數遍的《忠犬八公》,邊吃拉麵邊哭著,不知道是因為被摔倒疼的哭,還是因為肚子餓只有泡麵的哭,還是因為被八公的故事感動的哭,哭著哭著就止不住了,又擦著眼淚,又擦著鼻涕,然後嗦起拉麵繼續吃。

有時候幸福並沒有那麼慷慨,總要學會遮掩,學會修飾,學會逃避,甚至學會偽裝,學會欺騙點自己,畢竟騙過之後就會過去了,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咚咚咚~”門外有人敲門。

“誰呀?”

沒有人回答,冉晴從包裡掏出不鏽鋼的書籤慢慢走近門,因為書籤頭比較尖,不鏽鋼又比較硬,進地鐵不會被查,而且小區很老,也沒啥物業管理安保措施之類的,平常都是把它當作防身的放在包裡隨身攜帶著。冉晴輕聲走到門口,從貓眼看到是喬洛,原來虛驚一場,趕緊不好意思地開啟了門。

喬洛把一隻鞋子遞給她,解釋道:“好像是球球把鞋子叼到了客廳角落。”

冉晴趕忙接過鞋子,眼神都不敢看他,“哦,謝謝啊,那個,昨天晚上不好意思,我經理好像把我送錯了家,額……沒有給你添麻煩吧?”邊說邊向他掃了一眼。

“沒有~”喬洛微笑看著冉晴,怎麼會添麻煩呢,對他來說樂此不疲的享受,他高興還來不及呢。只是發現冉晴眼睛紅紅的,腫腫的,像剛哭過一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笑容漸漸褪了下來。看到冉晴手裡的書籤,轉移話題說:“書籤挺漂亮的。”

冉晴反應過來,趕緊把手背過去,把書籤藏起來,象徵性地擠出笑,說:“真的太不好意思了,有機會我請你吃飯吧,不然心裡過意不去。”

喬洛關切地回道:“都是小事,不用在意,你是哭了嗎?眼睛紅紅的。”

冉晴用手扶了扶眼鏡,笑著說:“沒事沒事兒,看電影看哭的。”邊說邊用手扶著門做著要關門的姿勢。

喬洛本來想再多說些什麼,看這情況也只得作罷。

冉晴回屋繼續看著電影,哭得稀里嘩啦,這時手機響了,自己最好的男閨蜜左岸打電話來了。

“喂,你個大忙人,快畢業找工作了吧,怎麼想起和我打電話了。”

“你不是說你自己一個人住,擔心就算自己死了也不會有人發現嗎?我就確認下你還活著呢嗎?”左岸開著玩笑說。

“託您老的福,還活著,確認完了,您可以掛電話啦~”冉晴邊說邊抽泣著。

“你咋了?怎麼聽著像在哭呢。”

冉晴回答道:“沒事兒,看忠犬八公呢,太感動了,每看必哭。”

“哎呦,我還以為你失戀了呢?”

“男朋友都沒有,失什麼戀呀?”

“哎呦,沒有男朋友就趕緊找啊,你們公司還有客戶公司難道就沒個像樣的男的呀?”

“審計這行,男的少女的多,狼多肉少,哪兒輪得上我呀!”

“哎呦,你再這麼不作為,不就逼我娶你了嗎?還記得當時開的玩笑嗎?到三十歲如果都沒結婚,咱兩就湊合過?”

“哈哈哈,你還記得這茬呢。我努力,爭取不給您老添麻煩。不過,你現在也單身嗎?研究生這些年你都幹啥了?”

“哎呦,誰還沒個女朋友啊,你可別拿我跟你這個母胎單身比,那我多掉價呀!”

“好好好,您老高貴,我不配,小的這就撤,離你遠遠的,不讓你看著心煩。”

“切,你也該努力啦,老大不小啦。不過作為一個男生,給你提個建議哈,千萬不要主動追男生,男生都很賤的,你主動追人家,人家都不拿你當回事兒的,告白這種事兒無條件是要男生說出來。”

“你就這麼損你們男生同胞啊。”

“男人才更懂男人啊!我實話實說啊,我身邊所有女追男的案例全都無一例外的以失敗告終,分手都沒那麼體面,血淋林的教訓啊。”

“好嘞,多謝您老金言,希望我能用得上。”

“好嘞,那你就早點睡覺哈,有事兒打電話。”

掛完電話,一看拉麵已經吃完了,就剩下湯了,起身去把湯倒了,把拉麵碗扔進垃圾桶,和廚房垃圾一起紮起口子,放到了門外,方便明天早上帶下去扔。衝了衝嘴巴,順便把臉也給洗了,看著鏡中的自己,閤眼了很多,心情也舒暢了很多。不知怎麼的,有點兒牙疼,對著鏡子用手機探照燈仔細照著,智齒還是那麼大,除了有點兒黑,其他也沒啥,估計是上火了吧,哎,泡麵還是得少吃。

開啟自己的開心大法《貓和老鼠》看起來,看著湯姆和傑瑞相愛相殺,心情頓時開心起來。冉晴經過長期摸索,已經學會了和自己壞情緒相處的豐富經驗。總結來說,就是宜疏不宜堵,要發洩出來,哄也好,騙也好,要發洩出來,然後再用開心收個尾,這樣明天就可以依舊光芒萬丈。

喬洛腦海裡一直浮現著冉晴那紅紅的眼睛,很在意冉晴遇到了什麼事兒?然而自己好像什麼都做不了,直接問太唐突,和冉晴也沒有其他的任何交集,深刻意識到了進入冉晴交際圈的必要性。

這時柳浩然打電話過來,上來就問:“聽說你簽了楓達?”

喬洛說:“是啊,多賺點外快不挺好的嗎?”

柳浩然:“哎呦喂,你會缺這點錢?你騙誰呢,從實招來。”

喬洛笑著說:“我的女孩在楓達。” 無意中瞥到鏡中的自己,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笑了,原來在談到她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笑啊。

“我就說嘛,有誰能請動你呀,動作這麼快呢,可以啊!兄弟!”柳浩然一臉不可思議,純情少年開閘了,止不住要怎麼造呢。

喬洛難掩喜悅,“對了,請教下你這個情場老手,怎麼樣可以迅速打入一個女孩的交際圈呀。”

“那你可找對人了。”柳浩然手到擒來,這自己拿手好戲呀,滔滔不絕地在電話裡說了半天,給喬洛出了好多點子。

喬洛怕遺漏,像個乖乖聽課的三好學生一樣,一條條地拿小本本記上。

田悅希就坐在柳浩然對面,笑著聽著他說那些招兒。

柳浩然掛掉電話,田悅希託著下巴,調侃問道:“這是給誰出招呢呀?哪個小妹妹又要招殃了呀?”

“怎麼能是招殃呢,絕對是幸福來了我給你說。”柳浩然把手機倒扣在桌上,肯定地說道。

“我怎麼感覺這些招你對我也用過呢?”

“那怎麼可能,天地良心,日月可鑑。咱兩的相遇你又不是不知道!還有你這麼可愛迷人的小妖精,就算用招,那些日常的基礎小把式對你也沒用啊,是不是?”

“嘖嘖嘖,你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呢。”

“當然是誇你啊,你想想,我這麼一個浪漫的人,受了我百般小妙招的薰陶,你都百毒不侵了,小把戲在你面前那都明鏡似的。”

“你還挺會拐著彎誇自己呀。”田悅希被哄得很開心。

柳浩然切好一塊牛排,給田悅希叉了過去,“那是咱經誇呀,是不是。快吃快吃,打個電話的功夫,都有些涼了。”

喬洛首先執行第一步:瞭解全天動線

早上,喬洛一身杏棕色西裝穿戴整齊地坐在客廳等著,只聽得對門關門的聲音後,從窗戶看到她到樓下了就立刻出發。冉晴在前面走著,喬洛在後面跟著,保持著十米左右的距離,不近不遠,快走到地鐵站的時候一對老年夫婦擋住了喬洛,“小夥子,我們兩個想去坐車來著,但是忘記帶錢了,能不能借我們點錢,幫幫我們老人家。”

喬洛看著冉晴越來越遠,趕忙掏出來五十塊錢,“給您!”然後就著急往前走。

老人在後面喊著:“唉,小夥子。”

喬洛扭頭說:“不用謝。”

誰知老頭說:“不是,錢不夠,還差五十。”

喬洛一驚,二話沒說掏出一百塊拍他手裡,明知被騙,就當給自己行善積德了。然後立刻跑著去追冉晴。追到刷地鐵卡入口,突然想起來自己沒有地鐵卡,趕緊問地鐵工作人員要怎麼買票,又是下載app,又是授權資訊什麼的,用了幾分鐘才搞定,但是冉晴已經進站了,趕不上同一班了,就只能趕下一班過去,眼睜睜地看著冉晴消失在了人群裡。

當看到每個車廂門口長長的隊伍時,他驚了,怎麼這麼多人?這一班也坐不下呀,然而他低估了上班族社畜要準點打卡的力量,當車廂開啟,他便被人流擠著往前進了地鐵,身體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早高峰的地鐵裡連從兜裡掏出手機都費勁,他穿好的一身挺括的西裝,在下地鐵的時候發現一枚釦子不知所蹤。冉晴也早已不見了蹤影。

喬洛突然心裡一酸,“我的女孩原來每天都是這樣上班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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