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出門的時候,阿慢才知道雲楊曾經說過的郊遊參與人竟然如此之多。

二姑娘和三姑娘待字閨中,有很多事情需要準備。

除此之外,雲楊、雲松、雲杉、雲樟、雲蘇芳、雲蔓菁、藍海棠全部參與,連帶著侍女丫鬟烏泱泱一群人。

這還不算完。

北郊洛河邊,江家江文頌一干子弟姊妹、伯爵府趙家一干子弟姊妹、丞相馮家的一干子弟姊妹、大理寺少卿鄭家一干子弟姊妹以及兵部尚書霍家一干子弟等等都在。

河兩邊已經立了幡,搭建了遮蔽陽光的屏障,且用籬笆一塊一塊的圍著。

有打馬球的、有射箭的、有投壺的、有耍馬戲的、有演幻術的、有下棋的、有插花的……

四姑娘雲芳蘇拉著雲蔓菁去了女賓處,尋些舊日的好姐妹。

藍海棠跟了上去照看這兩個小姑娘,阿慢也要跟去。

雲楊低聲制止她,“你跟著我。”

“啊?”阿慢曾經也參加過不少富家貴女引宴雅集,自覺跟著雲楊並不符合規矩。

雲楊又豈會不知?

可見他為了利用自已與江家結交,也是可以打破常規的。

江文頌的樣子晃啊晃,最終還是晃到了阿慢的眼睛裡。

她無比煩悶,不情不願地跟著三公子來到了男賓處。

江文頌自見了阿慢,眼神再沒挪開過,跟著阿慢來到了雲楊的身邊,左右四方都互相行禮完畢後,大家各自尋伴落座。

江文頌說道,“雲三公子,嚐嚐我這裡的茶如何?”

雲楊端起茶,湊到鼻尖聞了聞,呷了口,點頭稱讚,“好茶。”

“今日立冬,你們江家組織的這場迎冬會,真不錯,莫不是出自你的手筆?”雲楊環顧四周,連連稱讚。

江文頌直爽,“哪是我?是我這弟弟,最穩重能幹事的人。”他邊說邊向大家介紹身旁的江文灝。

雲楊和江文灝互相行了一個平禮。“灝弟未滿十五,便能組織一場這樣的盛會,熱熱鬧鬧又井井有條,真是能幹!”

……

三五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客套著。

良久,雲楊才注意到阿慢一直朝著旁邊看著,豎著耳朵微斜著,像是聽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的。

原是江家六公子江文碩和鄭家二公子鄭思源在討論刑事。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爭的不可開交,吸引了五六人圍觀。

“李四不該支付,該畫金額千金,李四買畫的時候,只有十二歲。虞國法律規定,李四的大額購買行為需要經過李四之父的確認,李四之父已經明確說過,不支援李四購買此畫,所以買賣不成行,也就不用付錢……”江文碩說道。

“不不不,文碩,你忘了一點,李四已經成婚,成婚就突破了年齡限制,購買字畫,無論價值多少李四一個人就可以決定,無需李四之父的確認,是以李四該支付。”鄭思源得意洋洋,江文碩竟然遺漏了重點!

江文碩接著說:“張三還欺騙了李四,張三賣畫的時候說過這幅畫系王表的真跡,可事實上有證人證明,該畫並不是張表的真跡,張三故意騙了李四,買買可以作廢,李四不應該付錢。”

旁觀中有人說,“不對啊,你們剛剛不是說這個畫已經毀損了嗎?”鄭思源笑道,“對!畫作已經毀於水火,無法鑑定是否是真跡,證人只有證言,文碩,孤證怎能採信?”

“孤證不能採信……是……孤證不能採信……可,可是,張三多次兜售假畫,張三明顯在說謊啊,反而讓李四承擔如此鉅額的損失……”江六公子連連嗟嘆,“如此斷案了結,未免太讓人心寒了,而且,這會讓張三更加猖狂!”

“可我們只能看證據。”鄭思源也覺得無奈,“都怪當時的揚州府官員,為什麼不查清楚畫作是真是假!”

旁觀眾人七嘴八舌的,“對啊,揚州府為什麼不查清畫作真假呢!”江文碩接著說道:

“未在事中,不知全貌,或許難以查清真假呢?”

“都是一群無能之輩!我可聽說當時主辦官員早就因為貪腐舞弊的事情被斬首示眾了。”

“他這樣的貪官,怎麼可能有能力查清畫作的真假呢?也可能他自已想中飽私囊或者是得了誰的利益,不願意查清真假!”鄭思源罵道。

這案件阿慢有印象,這正是父親當年承辦的案件啊!

她為父親抱不平,嘟囔了兩句,“當然查清了呀,畫是假的,李四當然不該付。”

雲楊以為自已聽錯了,可阿慢淡定自信的神情表明,她確實對此事有看法。

“哦?你且說說。”雲楊聲音略大,江文頌也看向阿慢。

眾人順著這兩人的目光也都看向阿慢。

被眾多男子盯著,她顯然有些不自在,拉了拉雲楊的衣衫,手指比畫出了“走”的意思。

雲楊不理會,笑著對眾人說道,“不好意思,剛剛我家小侍女說李四當然不該付,許是玩笑話,眾位不必在意,我也向大家賠禮了。”

好幾人就轉身欲散了。

江文碩卻走上前來,“你有何高見?”

鄭思源也在旁問道,“對啊,你有什麼話就直說。”

只不過,江文碩的態度明顯比鄭思源要謙遜得多。

雲楊低頭看向阿慢,柔聲說道,“既如此,你就大膽說。”

阿慢搖搖頭。

“別怕,有我在呢。”

雲楊弓手前伸,“請。”

“只因,只因……”

鄭思源笑道,“只因你是女子,怎麼能懂這裡面的事情罷啦。”

眾人也跟著鬨笑起來。

阿慢瞪了鄭思源一眼,“齊嫻,前魯豫州人,參與修史,魯國史書至今高懸於王庭;

左蘊南,前趙江州人,驗屍探案為其能,編撰《左氏集錄》,箇中案例至今仍作為考題選賢任能;

顏露,前漢豫州人,參修《漢法》,尤擅刑案,終其一生評定前朝各代天下各州縣刑罰利弊,明確罪行名錄以及刑罰標準,其多數主張被《虞律》所用……”

鄭思源還沒聽完臉就紅了,阿慢的話凸顯著他的見識淺薄。

他求助地看了眼雲楊,可雲楊一直看著阿慢,根本沒注意到他。

鄭思源被下了面子,心裡面不好受:

“她們是她們,你是你!我們說話,可有你一個侍女插嘴的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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