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夜裡不準備打牌了,想留出位置讓灣裡的家族打,差布夜就有好幾個牌癮大的過來站了會,見冇得位置就回去了。冇想到江峰也來打牌了,而且點名要跟我打,冇法,只有又把江橋生江崇文喊來,四個人湊桌撲克。江開年代表主家特意過來給江峰敬了根菸。

江峰說,他能來打牌,不只是江香蘭三姊妹特意到他屋裡聽孝,而是因為江開之生前,在他伢過世的時候也來打了一夜牌。

曾聽江開年講,不管灣裡哪個人過世,也不管之間是否為過仇,江開之都會去打一夜牌坐夜。看來是真的!江開之跟江衛春之間仇恨也算大了,江開之也給江衛春坐了一夜。如果江峰不哇,我還真不敢相信。

千百年的家族還真冇哇錯,生活在同一甲灣裡,又是同一甲祖先的後代,真的冇必要為了一己之私傷害別人,更不應該仗勢欺人,自己一代或許強勢,得不到報復,但自己的罪孽有可能讓你弱勢的後代去還去承受。

一坐上桌子,江峰就哇好了,最多打到十二點,良日他要回中山,耽誤眼䀣怕影響開車。我也不想過夜,我這個管錢的良日要去耒州買菜,莫暈頭暈腦而糊里糊塗把錢搞錯了。

因為有了專業廚師,差日坐夜的只能呷泡麵,今夜裡便是耒州人最喜歡的特色美食清樂湯,白鷺湖人叫做“糊”,也寫成“福”,讀三聲。清樂湯做法簡單,卻是異常爽口的美食,先用清水化開薯粉,再把薯粉液倒入沸水中攪勻,倒入豬肝、雞雜、雞血、豬肚、瘦肉、雞蛋、食用菌甚至剩菜等,三兩分鐘後就可動碗開呷。男女老少都非常喜歡,一個人可以呷兩三碗直到肚子總不下為止。乆在中山混的江峰連呼過癮,很久冇呷葛樣鮮美的糊了!

呷完夜宵,我們也自然散場了,今夜裡有三桌過夜,比差夜裡多留了一桌。給打牌的發煙,也是賬房的事。江開年拿出下午江海雲送來的煙,給每個打牌的發了一包,並每桌留了一包公煙。

看得出,江開年今夜裡特別高興,一直是笑眯眯的,他對我說:“江主任,你葛甲村主任還是有能力,我以為江川一鬧,良日進大廳屋會是甲大麻煩,冇想到你三下兩下就把事擺平了。今夜裡江峰還主動來坐夜了,說明他們之間心裡徹底看開了!不用擔心良日再出嗎個事了。”

我點頭贊成江開年的話,也明白江開年心裡想的,他當年與江衛春葛冤孽也該放下了,冇必要延續到下一代身上。從老一輩身上的經歷看,我們該汲取的教訓還真不少,但人性卻是永遠不能真心汲取,要不哪來葛多的糾紛和仇恨呢?

江開生要我也早點回去休息,良早要趕去耒州買菜。

白鷺湖圩上也有賣菜的,也有賣各種凍貨的,但價格比較高,所以遇到紅白大事,白鷺湖人都不喜歡在白鷺湖圩上打雜貨。本來大河渡對面的小河口,是甲蠻理想的釆購處,無論是食物豐富程度還是價錢的公道,遠勝白鷺湖圩。只是隔河千里,兩邊各有個百把級的石碼頭,東西挑上挑下很不方便。白鷺湖人辦大喜事十之七八會選擇去耒州城裡,而十之七八又會選擇耒州老農貿市場。

提出去耒州買菜的自然是廚子江衛任。幾乎一年四季穿著一件印有“加加醬油”字樣長衫的江衛任早在商量開選單的時候就跟江香蘭三姊妹哇好了,耒州老農貿市場菜品又齊全,價格又比較低,質量也過得去,去哪買油錢工錢都是賺得到的,總之比到任何地買都要強。江衛任並主動提出帶人去買,他有靠得住的熟人,放得心,另外他也是內行,東西好醜還是看得出的,起碼不會跟外行一樣呷悶眼虧。更難得的是,江衛任還保證今日不算工錢,權當幫忙了。

我心裡好笑,我跟江開年已經幫兩天忙了,除了一天一包煙,又哪有工錢?他們有手理的人就是不同,幫天忙好像是做了甲天大的情似的。難怪江衛平老是嘀嘀咕咕,同樣是隊長,同樣來幫忙,一個可以拿工錢,一個只能拿包煙,太不公平了。

結果發現江衛任不要工錢,他把他老弟江衛慶弄來搞呷的了。我們是打完早夥出的發,一共去了三個人,江衛任帶隊,我負責對帳付錢兼司機,江開年已經跟江香蘭講好,給我算一百塊錢運費也是油錢。江衛德負責裝車。叫江衛德去是他伢江開雲的主意,反正還冇進和尚禮生,做代告還不到時候。江衛德跟著去買菜最大的作用是起監督作用,怕我跟江衛任從中呷回扣。當然話不可能挑明,大家都心裡有數,就是這麼回事。我還是第一回參加買菜,根本冇想到其中有嗎個貓膩,我個人想法,也根本冇想從中撈半分錢好處。要說監督,也是監督江衛任。江家灣有人傳言,江衛任帶人去耒州買菜都呷了回扣,只是哇歸哇,從冇人能拿出牢實的證據,買東西的清單上的價格也並不蠻高。

耒州老農貿市場又叫蔡倫農貿市場,位於八一路上。老市場不愧是老市場,只有幾排賣肉賣魚的攤位在二十多年前的預製板搭建的市場裡,其它所有東西都是臨街的鋪子裡賣,直橫幾條街都是賣各種各樣的農產品。我們到的時候,各個街道都湧滿了人,熙熙攘攘好不熱鬧。我還是第一回來老農貿市場買東西,很快就見諒了傳說中的耒州老農貿市場的不同來,所有的門面都是搞批發的,賣小菜的一條街,賣雞鴨的一條街,賣水產的又是一條街,賣乾貨的又是一條街,每條街都蠻多人了,根據觀察,買東西的人都跟我們一樣,都是三四個一夥,估計都是從鄉下各個鄉鎮趕過來打雜貨的。老農貿市場確實名不虛傳,東西多,人也多。

到底如何買,得問江衛任,他有安排的。買菜的清單拿在我手上,小到蔥薑蒜,大到豬羊牛肉,各買多少斤都寫得分分明明,差不多兩頁信紙寫滿了。路過小菜店,雞鴨店,乾貨店,江衛任都冇停下來問,甚至看都不帶看的,一個勁地走,我和江衛德也只有跟緊他往前走。

在一家轉角的乾貨門店前停了下來,終於到了江衛任所謂的熟人的店子了。還冇進入店子,四十多歲的女老闆就迎了上來,滿面笑容地打招呼:“江老闆早!屋裡坐屋裡坐!”

江衛任也報以微笑,並用手指著我說:“老闆在葛裡!”

我連忙擺手:“我不是老闆,做事幫忙的!”

“哪個付錢哪個就是老闆!葛老闆好年輕,好帥喲!大嫂出來一下,幫我招待三位老闆!”女老闆笑嘻嘻地回了一句,然後就出去了。

女老闆的熱情讓我有點不適應,不過也能理解,做生意憑的就是一張會哇的嘴,一副見人笑的面孔。這女老闆是天生做生意的料,嘴巴親甜,跟誰都是自來熟。

江衛任大咧咧地坐到了一張茶几的正面,親自動手煮茶了。一個五十來歲的胖女人用盤子端了一些小零食過來,見江衛任在鼓搗茶桌,笑著說:“老闆,茶桌壞了兩三天了,抽不了水!”然後給每人拿了一瓶“怡寶”礦泉水:“老闆呷水!”此時又來顧客了,也是一夥三個人,她趕緊又去招呼了,同樣的操作,每個人給拿了瓶水。

不一會,先出去的女老闆又回來了,手裡拿著一條黃芙煙,她一進來就給我們三個與後進來的三個,每個人發了一包煙,接著又出去,衝斜對面的店子叫通:“再煮三碗粉!也加蛋!”原來她在給我們叫早夥。

生意還冇談,可女老闆這般操作已經認定生意得在她家做了!太自信了吧!我本能地要把煙退給女老闆,並說我們在來之前已經打過早夥了。女老闆不接煙,仍笑容滿面地說:“老闆,生意不成仁義在,呷包煙冇關係!”江衛任也過來勸我把煙接了,在江衛任的助攻下,好像我不接煙,倒辜負了女老闆的一團熱情似的。羊毛出在羊身上,這煙錢明擺著是主家出,女老闆不可能白給你!可看著陪著來的監督人江衛德倒是大大方方地把煙揣進了口袋,一點也看不出他心裡有嗎個顧慮。

飲食店老闆用托盤端了三碗粉進來,說了句:“等下,那三碗馬上送來!”放下粉後轉身又去端那三碗粉了。女老闆招呼我們呷粉,江衛任也不客氣:“江主任,呷粉!年青人多呷碗粉打嗎個緊?我六十歲了都呷得下!”

江衛任話音剛落,江衛德就端上開吃了。我再推辭,便有點不合眾的味道了。管它!先呷了再哇,反正東西有價格,等下出去多問兩家,不讓她宰得厲害就對得起主家了。

筷子剛放,女老闆我對我說:“老闆,準備打些嗎個雜貨?拿清單看一下!”

我掏出江衛任開的那兩張選單遞給女老闆,女老闆認真看了下,問我:“老闆,葛後面打圈圈的是嗎個意思?”

江衛任搶著代我回答:“打圈圈的表示已經定好了,不用買了。”江衛任說的沒錯,比如豬肉,是準備殺江衛橫家的豬,草魚是準備買我二伯父的,怕搞錯,所以打了圈圈作提醒。

“哦。我曉得了,那除了冇打圈圈的,都要買是嗎?”女老闆跟我們確認。

“是的是的!”江衛任說。

女老闆開始拿出紙和筆,我以為她是把乾貨品類挑出來,因為她家是賣乾貨調料的,剩下的羊牛雞鴨肉小菜什麼讓我們拿單自個去買。

等了好一會,才發現根本不是葛甲意思,女老闆寫完了也沒把單給我的意思。我忍不住問了:“老闆,把萊單給我,我三個好去買!”

女老闆還是冇把單給我,而是叫聲:“江師傅!”江衛任會意,他說:“江主任,你頭一回來打雜貨,不清楚情況,我們都是把貨單給鄧老闆,她會按單子開的替我們買好,不用我們操一點心,我們只管點數拿錢就是了!”

女老闆也陪著笑說:“是葛樣的,各位老闆都信得過我,我會替各位老闆一樣一樣辦好的!”

我一下子震驚了,原來打雜貨是葛種套路!這分明是呷東家啊!人家信任你,你卻葛樣做,太冇良心了!難怪江衛任主動提出帶我們來買菜,都有油水撈啊!

我生氣地問道:“葛樣買對是好,既省力又方便,可如果少斤短兩呢?以次充好呢?價格過高呢?”

按理哇,我的話夠重了,可女老闆並不覺得難為情,仍笑容滿面地說:“哎呀老闆,莫哇葛樣的話囉。不可能出現老闆哇的情況,我每日要做好多生意,還冇哪甲老闆提出萬不對,醜的準好的賣,至於價格,你更可以放心,比你自個去講的還要便宜!不信你問葛三甲老闆!”女老闆把手指向了還在呷粉的那三個人。

其中一個老闆抬起腦殼看了一下,然後笑了,話明顯是對我說的:“葛位老闆可能還是第一回來,我們都是鄧老闆幫我們買的,並按要求送到車上,一點也不用我們操心!”

“葛樣好!葛樣好!一家家去問,又是講價又是稱重還要提起走,好麻煩的!”不想江衛德也打起了總成。

“江主任,你把心放肚子裡頭,鄧老闆做事精細,不會出錯的。到時只管受數就是!”江衛任仍想說服我。

既然他們都信得過,我還有什麼話哇?再爭執,是費力不討好了!反正不是花我江鶴鳴的錢!不過責任心還是讓我提醒了一句:“老闆,既然大家葛樣做就葛樣做,不過話先哇好,如果價高了,到時我不會肯的!”

“放心放心!事交給我來做,你老闆要做嗎個可以去做,全部買好後,再打電話喊老闆來受數!”鄧老闆見我鬆了口,滿心歡喜!

看著那位給我們拿水的婦女拿著女老闆寫的單子出去了,我決定也到處看看問問,做到心裡稍有點數,別連呷了多大的虧也不曉得。

江衛任不願意出去走,他說差夜裡耽誤眼䀣了,想眠一會。我只有喊江衛德去走走,他倒是很願意。我們兩個邊走邊看,遇到貨單上有的東西進去問一下,並假意要買,看能不能砍下價。小東西倒無所謂,量大的羊肉雞肉豬肚倒問了下,羊肉買得多36塊1斤,雞肉8塊1斤還包殺,豬肚是凍貨16塊一斤。我心裡打定主意,如果鄧老闆買的葛幾樣跟我問的價差不多就算了,高的話肯定不會肯。並暗示江衛德把問的價錢記住,到時也好作個證。

一個小時後,江衛任打電話來了,哇東西都買好了,趕緊過來受數。

趕到鄧老闆的鋪子前,只見一堆堆的東西擺著。鄧老闆說都是我們的,趕快過稱。

我接過單子一看,七七八八加起來有一萬三千四百四十二塊!

看鄧老闆稱的斤數,與萊單倒冇好大出入,有足稱的,也有少個幾兩甚至斤把的。鄧老闆哇是水份流失了,江衛任也說免不了的。

我的心思集中在那幾樣量大的上面,結果發現羊肉寫的40塊錢一斤,豬肚19塊一斤,雞肉11塊一斤!下得手!光這幾樣起碼得多付四五百塊錢!

於是我不客氣地提了出來,哪知鄧老闆根本不在乎,她有她的一套理論,說豬肚便宜三四塊的是水份足,羊肉便宜的是白山羊,黑山羊味道好要貴點,雞肉多兩塊錢是殺雞燙毛的工錢!總之她都有你駁不到的理由,氣得我要退貨重新自己買!至少要把那四百多尾數減了,由鄧老闆選!

更要命的是,江衛任也幫鄧老闆哇話,說什麼如果便宜豬肚羊肉水份大,到時煮了量少不夠的話,他可不負責任!明擺著,價是葛甲價,不要也得要!江衛任作為廚子,他要搞點小動作,到時量不夠會倒打一耙哇我買少了!看來只有呷啞巴虧了!

連江衛德也勸我算了,貴點就貴點,反正又不是我們掏錢!

見我滿肚子氣犟著不動,鄧老闆是機靈人,她把江衛任和我叫到一邊,輕聲說:“老闆,再爭也冇意思,那些東西又不是我的,我又冇賺一分錢,是想減輕你們老闆的負擔。如果你要減的話,只有我自個墊錢了。這樣吧,我自個呷虧算了,你把那四百塊錢尾字減了,我發票還是開滿數,你回去好報賬。江師傅,你莫哇出去啊!”

“冇名堂,我嗎得哇出去呢?”江衛任說完就走了出來。

事已至此,再囉嗦就冇會紅臉了。只有按鄧老闆哇的辦了,扣了那四百多尾數,我打定主意不貪汙就是了。江衛德又多得了一包煙,已經歡喜得了。

但後來我還是把錢貪汙了,冇跟江開年說明。父親說不貪白不貪!再哇換其他人買菜還不是老老實實付錢?只是你較真,從那老闆口裡摳出放自個口裡而已!我就不信,那老闆冇揹著拿幾百塊錢塞給江衛任!父親哇得冇錯,買菜揩油已是公開的秘密,主家根本不會查賬,查也查不出,一切是賬房作主,說是多少就是多少,有些大方的主家甚至故意讓做事的撈點油水,換你做事勤快些,只是你覺得良心安不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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