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考察
梁秋生在電話裡哇不來了，正合我意。要不還擔心韓信功勞被他一個搶了！給梁秋生通句氣，完全是為了維持村裡表面的團結，他梁秋生又不能起到嗎個作用！用差夜裡陳宏勝打電話時的話說，水利局來人考察，不過是走下程式，順便再撈點菸酒錢。專案是百分之百會下來的，畢竟是謝慕雲市長牽的線，作為市長在耒州的下屬谷局長葛點還是拎得清的！一句話，只要陪水利局的人呷好喝好，搞好關係，專案是水到渠成的事，款子撥多撥少還不是谷局長一句話的事！
心裡有底了就好行動！一定要讓他們乘興而來，滿意而歸！
水利局來了兩臺車，六個人，一臺車連司機坐三個，我不認得水利局的車，但認得水利局的人。最先下車的是鄭副局長，然後是符副局長，連陸總工都來了，另一個應該也是個當官的，派頭不比他們小。今天來的幾個都至關重要，一個都不能馬虎，除了倆司機紅包少點，其他人都得一樣！
我和江崇文江玌觀趕緊迎上去：“鄭局長早！”“符局長早！”“陸總工早！”“領導早！”
符局長見我不認得最後一個，只叫領導，便介紹道：“江主任，這位是水利局規劃計劃股的詹股長！”
“詹股長好！”
我忙著與他們握手，江崇文忙著發煙。
“歡迎領導們來考察！”
“鄭局長，打早夥去？白鷺湖的粉有名，難得呷的！”我誠摯地邀請領導們呷早餐。
“白鷺湖的粉確實出名，可惜我們都在城裡呷過了！以後再呷！今下午還要去淝水鎮看看，谷局長重視你們村，叫先來白鷺湖！”鄭副局長客氣地說。
“感謝！感謝！謝謝各位局長對向陽村的關心！早餐呷完就算了，村裡安排中飯，一定要賞光！”
鄭局長看了看時間：“現在九點鐘了，到現場走走再調查下，也到呷飯的時候了！行！那就聽江主任的安排！”
江崇文當即給兄弟飯店老闆伍五生打電話：“伍老闆，幫村裡準備桌午飯，什麼野雞野兔子野鴨，只要有的，都弄上。水利局關心我們村裡，幾個局領導希來了，不容易！冇好的招待，飯要呷飽！伍老闆，一定要拿出手段，聽到嗎？”
江崇文誇張的交待，自然是讓領導們聽了心裡舒服。
正詢問鄭局長可以出發了嗎？詹股長說：“等一下！謝站長馬上來了，一塊過去！”
果然，沒個三分鐘，詹股長說的人到了！原來是謝桃生的乾巴兒子謝運成！看來傳聞坐實了，謝運成真成了白鷺湖水管站的站長。作為一鎮水管站站長，謝運成參加本鎮水利設施考察，好像也是應該的。
謝運成一下車，邊掏煙邊打招呼：“領導們早！遲到了！那呷粉的人多，夠弄不出！等了好久！”
“冇事冇事！我們也剛到！”比謝運成還要瘦些的詹股長說。
“領導們呷早餐了嗎？”謝運成還要獻殷勤。
“都呷過了！”詹股長說。
“那我準備中飯？”
“謝站長，你莫跟我爭，今日是來我村裡檢查工作，我村裡安排飯，到你站裡檢查你再安排！”江崇文跟謝運成自然是蠻熟的，哇話也直未直去。
“行！行！遵你！遵你！”謝運成舉起手作投降狀。
出發前，江玌觀又跑去買了件娃哈哈礦泉水，給每個人發了瓶水。然後，我跟江玌觀前頭帶路，江崇文坐鄭局長車上，好路上講解。目的是告訴領導，等下看到的幾百上千畝白鷺湖垌裡的田都是呷譚家水庫的水，先讓領導們從心理上對譚家水庫有個認識。
江玌觀也冇閒著，拿手機給向陽村各個組長打電話，叫他們下午三點鐘到大隊領油菜種。
我忽然想到，要江玌觀叫譚家灣裡組長譚柏樹喊幾個老人嘎去譚家水庫耍，萬一水利局的人要問情況也好回答。反正譚家灣我在譚家水庫旁邊，走路不過三百米遠。
於是，江玌觀第一甲電話就打給了譚柏樹。機會也好，譚柏樹正在灣裡跟老人嘎打閒廣，那就喊那兩三個老人嘎去譚家水庫壩上耍。
幾部車一溜煙開到了譚家水庫壩上。一下車，譚家水庫便映入大家的眼簾。此時的譚家水庫早沒了碧波盪漾，比我想象中的情況還不如，蓄水量太少了，枯得幾乎要見底了，遠處有些地還露出了泥巴，偶爾飛來一隻野鴨，落下後，啄泥裡水裡的食物。而且水色既渾又黃，可能是山上黃泥巴流失沉澱的緣故。水庫土壩上長滿了雜草，已經枯黃，萎靡不振，在西風中有氣無力地掏曳。有個別幾個地方連坡上的土都涮塌了，還可見鼠孔蛇眼，難怪裝不了好多水，都是年久失修的結果。
譚家水庫葛副鬼樣子，哪個能想到是白鷺湖第一大水庫呢？
看到我們的車來了，譚柏樹果然帶了兩三個老人嘎過來了，其中一個弓腰駝背還拄著棍子的老人嘎起碼有八十多歲了。
譚柏樹他們一過來，就嚷嚷開了：“領導做做好事啊！譚家水庫再不修，一口水都裝不到噠！虧得老一輩拼死拼命修成甲葛大的水庫！”
鄭副局長他們聞聲便走了過去，手指著譚家灣說：“你們是葛灣裡的？哪甲老人嘎清楚水庫的歷史，給我們講一下！”
那年紀最大的老人嘎，別看行動不怎樣，聲音還挺響亮，他接過鄭副局長的話說：“葛甲水庫的歷史我嗎不曉得？58年我剛結婚，還參加過建設。葛甲水庫不是向陽一甲大隊建的，全公社有四五甲大隊的人參加。當時哇是甲小二型水庫，是白鷺湖裝水最多的水庫。”
大家都圍過來，聽老人嘎講歷史。老人嘎不講古，青年人不識譜，58年到現在已經51年了，還真冇幾個人清楚葛段歷史。
“建葛甲真是造孽，冇日裡冇夜裡，都是肩膀挑，從坳上跟水庫裡取土。”
“夜裡？哪個時候又冇得電燈？”我也好奇，江崇文先提出了疑問。
“那會子是冇得電，但幾百上千個人的會戰，日裡放裡都要做，冇得電燈用馬燈，也就是煤油燈，一甲大工地有幾十盞馬燈，雖然不太明亮，做事還是可以的。”
馬燈我小時候見過，棉紗做的燈芯，可以調節火力大小，外面有個玻璃罩子，防風的。
“莫講了，就是那甲夜裡，我滿滿死在葛水庫壩上！差不多就是我們正在站葛甲地。那夜裡，我滿滿冇打夜夥我來做事了，他參加滾石磙桶壓泥巴。不曉得是餓得走不動還是打磕睡，人拉著石磙桶往前走忽然倒在地上，被石磙桶從身上壓過去！你想下，那石磙桶至少有噸把重，從人身上壓過去還有人嗎？當場就壓得面目全非跟泥巴一樣平了。不是後頭的人喊，前頭的人還不曉得後死人了！可憐我甲滿滿就葛樣死了！”
老人嘎講到傷心處，還出眼淚了。老人嘎用手指著坳上說：“我滿滿就埋在那坳上，是張稻稿丁捲起埋的，老屋都冇一具。那個時候命不值錢，就大隊補了點糧食！”
修譚家水庫死人的事，我也聽灣裡的老人嘎講過，還有點不相信，冇想到還是真的。譚家水庫是白鷺湖人民用血汗換來的真不是一句空話，真是血和汗換來的！
從老人嘎的描敘中，我彷彿看到了當年白鷺湖人民日夜奮戰改天換地的震撼場面。今天取得的成就，都是在老一輩打下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比如葛甲譚家水庫，建成五十年了，後人仍在享受水庫帶來的便利。
“領導啊！一定要修好譚家水庫，不能讓水庫毀在葛一代人手中！”老人嘎已經是哀求了。
“你老嘎放心，水利局今日來現場考察，就是準備重修水庫的！準備用水泥把水庫壩硬化，不能再漏水了！要不對不起老一輩的付出！”鄭副局長向老人嘎表態了。
看來我叫譚柏樹帶老人嘎來水庫說情況，效果是蠻好的，兩個副局長都動容了。
鄭副局長又對陸總工說：“陸總工，辛苦你量下水庫的數字，看有好大的庫容。”
陸總工從車裡拿出測量工具及一把卷尺，還有一臺相機，詹股長拿起相機，開始對譚家水庫拍照。陸總工對大家說：“葛甲水庫就是淺了點，寬度都有一兩百米，長度起碼有兩三百米！”
“領導你好眼力，我記得水庫壩寬有一百三十多米，長有三百來米，現在是淺好多了，原來蓄滿水最深的地方有兩根篙子深！”那八十多的老人嘎回憶道。
“先量下再哇！江主任，派兩個人幫我拉尺片！”
“要得！江主任，我就跟你來拉！”我喊江崇文來幫手量數。
半個小時後，回到水庫壩上總算，陸總工報出了水庫的資料：“水庫寬135米，長308米，深度不確定，但憑目測，如果蓄到葛個位置，水庫裡再挖米把，5米深的水還是冇問題的。”
陸總工計算後，叫了一聲：“看不出，居然有二十萬立方米的庫容！標準的小二型水庫！”
我們不懂小二型水庫是多大的水庫，二十萬立方米的庫容又是好多，陸總工都感到吃驚，就說明譚家水庫確實比較大！
陸總工把鄭、符兩個副局長叫到一邊，不曉得在商量嗎個。過了幾分鐘，鄭副局長過來對我們說：“上回你們的報告哇要五六十萬資金，局裡以為你們多要了，其實不多，剛才陸總工稍微預算了下，如果水庫壩做甲水閘，加高再硬化，裡頭的泥巴挖出來，水庫四周再整理好，恐怕六十萬都不夠用！具體需要好多資金，回到局裡後，陸總工會詳細算一下！”
陸總工餘興未了，很有興趣地又把我幾個叫上，圍著水庫繞了一圈，給了些具體的施工建議，尤其關於堵漏的方法，一定要挖到硬底子，一匹匹壓實，每一匹厚度不超過一米，否則很難壓實。千萬不能偷工減料，一句話，只要不漏水就算整改成功，如果漏水水庫再大也冇用，不但裝不到水還可能潰壩。到時，局裡會有具體的施工圖，按圖施工就是！
陸總工手一招，把詹股長跟謝站長也叫了過來：“江主任，以後詹股長就負責譚家水庫的規劃，謝站長作為局裡在白鷺湖的質量監工，有嗎個問題可以先找他兩個！他兩個解決不了的，會報告局裡的！一句話，一旦動工，就要如質如量做好！功在千秋的大事不能馬虎！”
“領導放心，我的目的是為向陽村老百姓辦件實事！局裡批好多基金，我就把好多資金用在水庫上！”
葛是我的實話，我一直冇得從中賺錢的打算。至於打算買挖機在水庫裡賺點工錢，也是合情合理的，請誰的挖機不是請呢？只要價不比別人高，計時準確，我覺得擺得上臺面，不怕任何人置疑。
在譚家水庫墈查完現場後，已經是十一點半了，到了呷中飯的時候。邀請去兄弟飯店呷飯，領導們也冇推辭。
謝運成自然不會放過巴結局裡領導的機會，儼然成了主家，一到飯店就去要了條中華煙，每個發了一包。搞得村裡準備的藍芙都拿不出手了，但買也買了，拿不出手也要拿！
我趁上廁所的空，跟江玌觀商量了下，準備給谷局長、鄭副局長、符副局長、陸總工、詹股長五個人，每個人封八百塊錢紅包，兩個司機和謝站長每個封三百塊錢紅包。江玌觀早上只取上了五千塊錢，已經連紅包都不夠了，何況還有辦餐的錢？趕緊兩個又跑去再取了三千。
伍五生還真拿出了看家本領，尤其是水煮魚和紅燒野兔西甲菜，讓領導們讚不絕口。席上，鄭副局長跟我透露，現在實地墈查完了，下一步就是向省裡申請專項資金，靠耒州水利局要拿出這麼一大筆錢有點困難。根據經驗，專案資金應該能批下來，即使批不到那麼多，還有衡陽市水利廳呢，局裡再擠擠，資金應該冇問題。
一聽資金冇問題，我就放心了。輪個給領導們敬了酒，感謝局裡的支援和領導的關愛！
我心裡一直惦記挖機開工的事，爭取在白鷺湖老街改造之前把譚家水庫的挖土任務先做出來，如果去等省裡市裡抵準，要拖到嗎個時候才能開工呢？於是趁領導們呷得高興，我說：“各位領導，我有甲事想問一下，專案在省裡冇批下來之前，可不可以先動工，趁水庫冇好多水，天氣又好？”
鄭副局長說：“可以！怎麼不可以？反正工程不是幾天做得成的，也用不得好久批覆就會下來！資金也不是一次性發放，要等驗完收後才能全部領取。”
陸總工又補充說：“江主任，工程可以提前動工，你先搶挖機整理水庫四周，該挖深挖深，我會盡快弄出施工圖的，水庫壩跟水閘一定要嚴格按圖紙施工，到時局裡會派人來作技術指導。”
行咧！只要能提前動工就OK了！我得先把挖機買回來！
呷完飯，我把紅包拿出來每個人發了一甲，領導們還假意推辭不要，當我說：“是村裡一點小意思，不多，油錢煙錢而已！”才一個個樂呵呵地收下了。
該呷還得呷，該撈還得撈，事該做也還得做，葛已成為社會上的常態，如果捨不得讓他們呷讓他們撈，估計事也會辦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