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身鋼筋鐵骨
陶然抱拳行禮，踏過門檻之後才挑起了一邊眉毛。
將軍一向話少，心裡想些什麼都得要人細細琢磨著，軍務上倒是好辦……涉及到私人之處，難免得多費些心思……
不過就算是這樣，那個狗皇帝也實在可恨！
如今還能活著都不知道感恩麼？如此沒有眼力，活該坐不穩龍椅！
某人氣哼哼的，躍上馬背就一路疾馳，誓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自家主子的心意傳達到位不可！
臧盡月草草吃了幾口午膳，正盡心盡力批閱奏摺的時候，殿裡就迎來了不速之客——
對方一點不客氣，象徵性地抱拳之後就將來意闡明：“大將軍身體不適！陛下合該前去侍疾！”
臧盡月微微蹙眉，聽到那個稱謂就顯得厭煩，“他是臣朕是君，天下間還有君臣顛倒的道理？”
陶然冷冷笑了一聲，態度也是囂張到了極點，“整個鳳棲國都是我們將軍一人守護著，攘內安外、身先士卒！陛下還能安穩坐在這裡，總要懂得人情世故！”
臧盡月怒極反笑，一雙眸子更顯得好看起來，“所以這是將軍的意思？”
怔了一瞬之後，陶然鼓起腮來催促：“當然是大將軍的意思！陛下現在就立刻動身吧！”
“好。”
淡淡應了一個字，臧盡月從龍案後站起身來，“不知將軍是如何來的？回去能否捎朕一程？”
“你也要騎馬？”陶然睜大眼睛，一臉難以置信。
瞧著身上就沒有二兩肉，一陣風過來不得直接從馬背上吹下去？
微笑著點頭，對方倒是沒覺得什麼不妥，“大將軍暴病不起，朕若是不快一些過去、難再見最後一面可如何是好？”
這是咒自家主子呢？
副將陶然氣得牙根癢癢，剛剛那點兒憂慮也都消了下去！
反正自已一路上是絕對不會減速的！受了顛簸之苦可別再來埋怨！
臧盡月換了常服，坐上馬背的一刻才感覺到一絲涼意，等戰馬跑起來、那風就像是吹到了骨頭裡。
咬了唇忍著，臧盡月一路上一個音兒都沒有，被人從馬背上揪下來才踉蹌了一下。
“陛下請吧！”
陶然還是沒什麼好氣兒，把韁繩丟給下屬之後催促道。
“嗯。”
對方應了一聲，勉強走了兩步就俯下身子開始嘔……
陶然皺眉，待看見那張紙一樣蒼白的臉、才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午膳本就沒吃幾口，臧盡月吐了幾息之後胃就空了，用手背輕輕抹了一下唇，這才直起身子笑道：“陶將軍騎術不錯，這麼快就到了。”
陶然看著那雙眸子裡沁出的水光，手背上的青筋就暴了出來。
不錯竟然也吐成這樣？
除了一張逞強的嘴還剩下什麼……
對方整理了一下略有些凌亂的衣袍，邁開步子的時候依舊是昂首挺胸，尖細的下顎微微抬著就帶了不容藐視的倨傲出來。
鄔啟宸正在榻上枕著雙手假寐，聽了下屬的稟報忽地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
怎麼這麼快就親自來了？
一張俊臉莫名帶了一點紅，男人皺眉的同時唇角卻不自覺開始上揚——
莫不是真的擔憂……否則怎麼會來得這樣快？也許之前就在路上了吧？
男人這樣想著，一雙眸子就緊緊盯住屏風處，只等著某人的身影從那裡出現在眼前。
輕緩的腳步聲響起由遠及近，然後是一隻手伸出來緊緊抓了雕屏的邊緣，手的主人似乎是需要這樣做了才能續上一口氣，之後才將整個身體顯露出來。
鄔啟宸早已經鎖眉，眸底的寒光驟起、似是想要直接將人掐死！
而那個衣衫單薄、額頭冷汗的人抬起眸子的一刻，失了色的唇上就帶了笑紋出來——
“大將軍可還安好？朕遵了您的旨意，這就趕來侍疾了！”
“臧盡月！”鄔啟宸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念出對方的名字。
“在，”臧盡月鬆了手指，一步步走到男人榻前跪下，“將軍有何吩咐儘管說來便是。”
恨不能攥了那頭墨髮迫使對方抬起頭，鄔啟宸在看到被沁溼的鬢髮之後不得不將手指捏進手心裡，“呵，聖上此番心意豈能浪費？本將軍舊傷發作疼痛難忍、就請陛下為臣捏一捏吧！”
那人竟然真的挽起袖口，露出一節蔥白的手臂，“不知將軍傷在何處？”
“全身！”
男人顯然帶著氣，惡聲惡氣吼了一句之後就撲通一聲躺了回去。
臧盡月抿唇，跪上腳榻之後伸手去揉捏對方的一雙足……
鄔啟宸緊閉著一雙眸子，感受著那雙手從自已足底開始一點點向上按揉，力氣小的可憐，撓癢癢一樣！
嘖了一聲之後睜開眼，看清楚某人額上的薄汗，又負氣一般再次將眸子閉上！
越看越是心煩！怎麼就會有如此不識好歹的人……求上一句真的就有那麼難？
死男人一身鋼筋鐵骨，捏上去手指生疼！
臧盡月捏了一炷香的時間就覺得有些脫力，視線也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鄔啟宸感受到對方的力道越來越小，正欲睜開眼示意他停下、就聽到‘咕咚——’一聲！
猛地睜開眸子起身，入目就是某人跌下腳榻摔在地上，一雙手努力摳抓著地面想要起身，幾息之後卻再沒了動靜！
“該死的！”
鄔啟宸低咒，跨下床榻將人抓進懷裡。
孱弱的人兒早就閉上了一雙眸子，一張臉更是慘白到沒有了一絲血色，呼吸都像是快要斷掉了一樣……
“御醫呢？怎麼還沒有到？！”
鄔啟宸怒吼，一雙眼也猩紅起來，“陶然進來！你究竟怎麼辦的差事？”
副將陶然一直在主子房門外聽著動靜，被吼了之後連忙衝進去，看到眼前景象也是嚇了一跳，“御醫們都在路上……聖上是屬下用自已的馬先帶過來的……”
狠狠瞪了對方一眼，鄔啟宸將懷裡的人抱起來放進床榻裡面，“立刻去再帶一個御醫過來！剩下的命令他們用跑的！”
陶然拱手之後急忙轉身，出門還被門檻絆了一下！
怎麼就能昏過去呢？
早知道自已背過來多好……不對！就不應該強迫著走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