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了。
小鎮也逐漸熱鬧起來。
小孩子的聲音在院子外面響起，驅趕死氣沉沉的黑夜。
顧九擎走出門時，碰到了剛從醫院回來的村長，四目相對的瞬間，村長掉頭就跑。
顧九擎冷冷的看著他離開的方向。
“給我查一個人，我要他所有上不了檯面的證據……”
一個半截身體都要埋到黃土裡蠅營狗苟之人人，顧九擎不信他的底子能有多幹淨。
——
警方拿到徐姿犯罪的證據後，移交檢察院處理，這中間的手續有近一個月。
顧九擎在這個小鎮上已經待了大半個月。
商浩以及精通此類案件的律師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我有把握把刑期控制在三到五年，做防衛過當辯護，加之徐姿的家庭環境和她目前的精神狀態，都能起到減刑的作用。”
顧九擎最開始還在詢問無罪辯護的事情，現在已經不問了。
他人清瘦了許多，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在經受牢獄之災。
白鶴鳴出現在警局門口。
他也是來看徐姿的。
白鶴鳴被人推著從顧九擎的身邊經過，兩人誰都沒有開口。
白鶴鳴見到徐姿時，她躺在裡面硬邦邦的床上，一動不動的。
輕中度的抑鬱症患者大部分都有很強的自殺傾向，但重度抑鬱的患者反而不會想著去結束自己的性命。
因為她們甚至連自殺的這個行為，都無力去實施，整個人像是油盡燈枯一般的毫無生機。
整個人靜的讓人害怕。
如果不是還有呼吸，身體還會正常進行一些自然反應，靠近她們的人，會覺得她們已經死了。
徐姿現在就是這個狀態。
白鶴鳴手掌緊緊握著，他喊：“嬌妹……”
沒有回應。
也像是永遠都不會有回應一般。
讓白鶴鳴生出無限恐懼。
輪椅一圈圈碾壓警局的地面，留下一道清淺的轍痕。
白鶴鳴遠遠看到警局門口的顧九擎還沒有走，他握了握手掌，深吸一口氣，對著身後的保鏢說：“去跟顧總打個招呼。”
他的執念，絕不是以徐姿的健康為代價。
他與顧九擎互通訊息，也許，也許還能在法庭上，救一救徐姿。
輪椅一圈圈轉動，緩緩來到了警局門口。
抽菸的顧九擎聽到了腳步聲和輪椅轉過來的聲音，他沒有抬頭，也沒有離開，只是狠狠的抽了兩口手中的香菸。
白鶴鳴：“聊聊。”
商浩以及隨行的律師同時看向了顧九擎。
繚繞的煙霧模糊了顧九擎的俊美的面容，讓他的神情變得不真切，他始終沉默著，沉默著。
所有人下意識的都以為他是厭惡同白鶴鳴交流，以至於連回應都吝嗇。
無人知曉他此刻內心深處百轉千回的撕扯。
像是一顆心要被撕裂成兩半，疼的喘不上氣。
可顧九擎的腦海裡，想到徐姿那了無生機的模樣，只能逼迫自己做出抉擇。
人還好好的活著，能好好的接受治療，比什麼都強。
香菸燃到最後，燒到了顧九擎的手指。
疼痛感讓他回過神來。
菸頭掉落在地上，顧九擎抬腳，硬質的皮鞋一點一點的將其最後的火星碾滅。
也連同他疼的千瘡百孔的心。
削薄的唇瓣開闔，卻愣是沒能從喉嚨裡擠出一絲半毫的聲音。
白鶴鳴掀起眼眸：“關於徐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