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浩拍上顧九擎的肩膀，開玩笑緩解氣氛：“咱們顧總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不至於這次的事情，就嚇得手抖了吧？”
商浩拿這當玩笑來開，就是他壓根不相信這次的事情能讓顧九擎恐懼成這樣。
畢竟當年就算是顧氏集團崩塌，顧總一夜之間成了窮光蛋，一無所有，他也未曾怕過，如今這些，比之當時的情景，還不算是最糟的時候。
可顧九擎卻在狠狠抽了一口香菸，於煙霧繚繞中，對於他戲謔的提問，沉默了很久。
商浩玩笑的神情斂起：“你這是……”
顧九擎眼神晦暗而深幽：“人，如果是我殺的，該多好。”
他寧願身陷囹圄的人，是他自己。
商浩手按在他的肩上，神情複雜，“還沒到庭審的那天，說不定還有轉機，現在就洩氣，可不像是你的風格。”
濃重的夜色裡，風細薄如刀，生生颳得人臉疼。
“一旦罪名成立，她就只能坐牢。”
哪怕你富可敵國，也不能凌駕於法律之上。
顧九擎不敢想，徐姿現在的狀態，如果去坐牢，會發生什麼事情。
商浩這一刻似乎明白了顧九擎的沉默，“你……做出決定了？”
顧九擎沒回答，只是上車後，重重的合上車門，一踩油門，引擎轟鳴，很快消失在這寂寥落寞的夜色裡。
獨留在原地的商浩靠在路邊的禿頭樹上，抽完了手中的煙後，他忽然想起一個人。
沒有任何緣由的，就想起了谷茉。
他掏出手機，手指在通訊錄上來回徘徊了數下後，撥通了電話。
“我……”
“茉在忙，還不能接聽電話，乃是哪位？”
巴德夾生的發音透著可笑，但啞口不言的商浩覺得自己似乎更可笑。
巴德見他不說話，“泥猴（你好），你在聽嗎？”
商浩結束通話了電話。
谷茉換上新買的衣服，在巴德面前轉了一個圈，笑著問：“好看嗎？”
巴德驚豔的看著她，“寶貝，你跟仙女一樣。”
谷茉俏皮的親了他一口，看他拿著自己的手機，“有人打電話？”
巴德給她看：“沒有說話。”
就算已經過去很久，谷茉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串數字代表的人。
曾經，谷茉清楚的記得所有跟這個男人有關的數字，號碼，身份證，每一個值得的紀念日，還有他們那個小家所有的密碼。
谷茉其實對數字並不敏感，但那個時候，就是永遠會開心的記住這些所有與他有關的數字，樂此不疲，滿心歡心。
“應該是打錯了。”谷茉笑著說。
沒有回撥，沒有理會。
這邊的商浩看著由自己結束通話的通話，意味不明的笑了聲。
隨手將手機丟在車上，隨後驅車離開。
這夜，無眠的人很多。
顧九擎來到徐姿曾經居住的這個“家”，破敗的房屋，四處漏風，就算是當年沒有破敗的時候，這也並不是一個富裕的家庭。
舉目四望，都沒有半分的溫馨可言。
快天亮的時候，顧九擎撐著長腿坐在房門口，一位拄著柺杖牙齒都掉光的老太太探頭往裡面看了看。
見到是個陌生男人，就出聲問了問：“你是誰家的？”
顧九擎起初沒有應聲，後來，老太太拄著柺杖顫顫巍巍的走到他跟前時，他這才敷衍的回了句：“徐姿家的。”
老太太唸唸有詞：“徐什麼？哦……你是，是這家的女，女婿吧，是老大那個的女婿，還是老三那個小女兒的？”
顧九擎一旦不回答，老太太那掉了大半牙齒漏風的嘴就無休止的喋喋不休。
顧九擎：“大女兒。”
老太太佝僂著腰拄著柺杖踱步，“哦，大女兒，那是個命苦的娃，這幾人忒不是個東西，到底是親生的孩子，雖然，雖然是個女娃娃，可也是個人，一條命啊，怎麼怎麼能大冬天的把人趕出來睡豬圈……
那女娃娃，也是個命大的，每天捱打，打得都皮開肉綻的，還活著……”
顧九擎問：“她經常捱打？”
老太太：“打，哎呦，狠的嘞，這家人心眼壞的狠，為了那個兒子呦，不把那個大閨女當人，這都是身上掉下來的肉，偏心也不是這樣偏的，那閨女兒在家裡飯都吃不飽，走了好，走遠了就不要回來……”
老太太有些迷糊了，說著說著，就朝外走去。
顧九擎想起當年剛認識徐姿那會兒，她愛吃的很，跟著小饞貓似的，他還曾經覺得她沒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