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葉朝宗就不認同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過青書手裡的芥子袋,理直氣壯地駁她:“你情我願的事怎麼能叫騙呢?”

他嘆著氣攀上青書的肩膀:“你小師叔的話你也聽見了,我們連縮地陣都不能走,只能靠腿跑出去。”

“這一路上妖啊怪的,身後還有追兵……”

他把青書的頭掰著看向霽雲麓,嘴裡嘆息:“你師兄我怎麼說也還是個金丹修士,皮糙肉厚的吃點苦沒什麼,可你小師叔就不一樣了。”

一個剛入築基的小丫頭,光是人釋放的威壓就夠她喝一壺了。

“哎。”葉朝宗搖頭,“難啊。”

他假意把芥子袋遞回去,手指猛地一掐大腿,被自已的犧牲感動的熱淚盈眶。

“師弟的好意師兄我心領了,不過我餘債未清,不能壞了規矩,這靈石,你還是收回去吧。”

“哪兒有壞規矩?”青書看了看霽雲麓,又看了看芥子袋,果斷把芥子袋塞回葉朝宗手裡。

“這算是我送給小師叔的,怎麼就壞規矩了?”

葉朝宗眼睛晶亮,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深情的眸子蓄著水光,他鄭重地握著青書的雙手:“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這份恩情。”

“……”霽雲麓都沒眼看。

她無奈地揉著眉角,“那靈石記我賬上吧。”

來塵世棧點駐守的弟子多是因為實力不夠接派任務,所以才領了這份差事。酬勞本就不多,又在這偏遠之地,想來也有諸多不便,她怎麼好意思白拿?

“小師叔這是什麼話?”青書不高興了,“說了這是送給你的,都已經是送出去的東西,哪兒還有記賬的道理?”

霽雲麓還欲開口,他直接板下臉:“五年前我神識受損,你送我那顆混元靈果時我可有拒絕?”

那靈果少說也值兩百枚靈石,可比他這一芥子袋多多了。

他又不是個傻的。

他哪裡看不出來二師兄是想框他靈石,只因小師叔被牽涉其中,他才甘願被誆騙。

小師叔天賦雖好,但終究年幼,這一路艱辛他幫不上什麼忙,只能指望二師兄靠譜一點了。

看透師侄眼中的決然,霽雲麓沒再堅持,只能感激:“那多謝啦。”

“小師叔客氣。”青書臉上這才漾開笑容,他摸著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真好,他還能幫上一點忙。

天邊的輪廓漸變模糊,葉朝宗低頭看了眼腰間逐漸暗淡的弟子銘牌,提醒霽雲麓:“入棧的時間快到了,我們該走了。”

仙門為避免賊人奪取弟子銘牌入棧點行兇,特意設定了入棧時限,超過這個時限便會被結界彈出,只有手持駐守令的弟子和長老才能一直待在棧點結界裡。

“好。”霽雲麓回頭看了眼青書,衝他招手道:“有緣再見。”

“有緣再見。”

見二人的身影如霧氣一般在原地消散,青書彎腰,以禮相送。

“願小師叔與二師兄平安。”

結界外是燈火通明的薄陽城,熱鬧的不合常理。

霽雲麓和葉朝宗剛探出牆頭,就見到一路張貼過來的通緝令,幾乎鋪滿沿途的所有牆體——熟悉的打扮熟悉的臉,正是他們和惜宴。

二人急急忙忙縮回黑暗裡。

“這動靜,比想象中的還要大啊。”葉朝宗死死皺著眉頭,看這陣仗,怕是連出城都難了。

“該死,薄陽城不是石蛇洞的地盤麼?他們剛死了當家就不需要備喪麼,怎麼動作這麼快?”

“想來應該是宴席上出了什麼事。”霽雲麓大半個身子斜在牆裡,只留一隻眼睛在玩,小心地看對面通緝令上的內容。

“這些通緝令不是出自一家,有石蛇洞、青鶴谷、白鹿巖、翠障宗……”林林總總,足有十餘家。

十多家不同的通緝令下,三人的罪名都是殺害石蛇洞老洞主,冒充護道者大人,褻瀆神明。

但蹊蹺的是,“所有通緝令下,都特意標註了‘活捉’二字。”

葉朝宗納悶兒:“活捉?”

“嗯。”霽雲麓點頭,將通緝令上的內容唸了出來:“上面寫著,倘有知其行蹤者,賞靈石十枚,能將此人活捉,賞靈石三百枚,活捉二字還被特意標紅圈了出來。”

被冠上的罪名都在他們意料之中,可這通緝令上的內容,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在西南大荒幾乎能被判為凌遲處死的大罪,便是直接殺了也不為過,可這十餘家卻一致地想要他們的人,而非是命。

或者說不是不要命,而是還沒到要他們命的時候。

“有點意思。”葉朝宗摸了摸下巴,偏頭看向霽雲麓,眸底深處藏著幾分試探和興味。

他問:“你怎麼看?”

自二人在石蛇洞上交談,他便注意到了自家小師叔遠超同齡人的冷靜與聰慧。處事老練,思維嚴謹,完全不像是一個第一次下山的弟子。

都說天賦異稟,可這種需要歷練和經驗積澱的,也能天生就有麼?

霽雲麓不知道葉朝宗心裡的想法,他收回眼,貼著牆根坐下。

“兩種情況,第一種是想活捉我們回去折磨,讓我們生不如死。但我想除了石蛇洞,旁人應該沒那麼深的仇,也沒那個閒工夫。”

石蛇洞失去了一個化神洞主,對他們恨之入骨是理所應當。

但青鶴谷作為石蛇洞多年的老對手,在這件事中可是徹徹底底的受益者,這會兒不忙著鞏固地位擴充地盤蠶食石蛇洞,擱這兒瞎折騰能有什麼好處?

“所以這種情況並不成立。”

“世間諸事,大多逃不過一個‘利’字。青鶴谷暫時撇下地位地盤這些好處,只能是因為這邊的利益更大。”

霽雲麓看向葉朝宗的眼睛,認真地說:“很顯然,這個更具有誘惑力的利益,並不在我們兩個身上,只能是惜宴在宴席上拿出了讓他們眼熱的東西。”

他們兩個人不過是被他們誤認為是同夥,拿來要挾惜宴的罷了。

“的確。”葉朝宗認同地點頭,如今看來也只有這種可能。

他有些懊惱的拍了拍腦袋:“只可惜我們走的太早,壓根兒不知道宴席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若是知道,說不定能以此為突破口,想想對策。

“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

霽雲麓冷嗤,眼裡盛滿狡黠:“事情若真如我們估料,倒是好脫身了。”

“你有法子?”葉朝宗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霽雲麓勾了勾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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