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雲麓週歲禮之後,蘭亭外便多了一個鬼鬼祟祟的羅盤。日日守在牆外偷看,風雨無阻。

它雖然沒生眼睛,但隔了老遠,霽雲麓都能感受到它熱切的注視,快給她後背燒出洞來。

任哪家姑娘被被這樣天天瞅著,都覺得膈應,連嘴裡的糕餅都沒了滋味。

不過一想到自家師侄為了自已面前這碟子糕餅特意偷跑下山,花了半兜積蓄,還捱了幾頓打,直到這會兒還在滿山頭竄著,再沒滋味兒的東西,她也得嚥下去。

她是做長輩的,師侄們都還小,且又真心待她,她自然得有個長輩樣兒。

她自已是那個年紀過來的,知道年少意氣,也知道溫暖和感動。

三兩糕點下肚,再添半杯甘露。晨光越過窗欞,散落一地斑駁影,霽雲麓打個飽嗝兒,輕輕嘆了口氣。

可惜了。

本該是微闔雙目,淺拂微風,嘆一句“微風傳曙漏,曉日上春霞”的好時候。偏生有一個橢圓形的暗影,跟個大黑耗子似得在光影裡亂竄,沒來由的敗壞興致。

拒絕她的是它,現在賴著不走的也是它。

這破盤子,什麼時候滾吶?

不光是霽雲麓覺得煩,雲芝也覺得愁人。可她只是個柔弱的丹修,收拾不了這吃硬不吃軟的法器,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放到洛川身上。

小師叔自從會說話之後,就再也不用尿布了,由此宣告了洛川的“失業”。

但他也沒走,成日待在蘭亭裡,除了打坐便是看書。美其名曰貼身保護小師叔的安全,實際嘛……

霽雲麓眼角一眯,嘴角彎彎,像一隻偷了腥的貓。

她也是湊巧才發現自家師侄有這個毛病,沒想到堂堂仙門劍閣首席大弟子,居然是怕生的。

若是一人在場,他是溫潤得體、侃侃而談的翩翩少年郎;兩人在場,他是義正言辭、明公正氣的靠譜大師兄;但若是三人及以上在場,他直接大變木頭人,遠看是目空一切、孤芳自賞的少年天驕,近看是袖子下緊張攥緊的拳頭,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惴惴不安。

你以為他是亢心憍氣,實際上他只是在畏懼。

他怕人多,蘭亭人少,正合了他的心意。

“大師兄,小師叔今天只吃了三塊糕點。”雲芝癟著嘴,怨恨的眼神緊緊盯著窗外的黑影,她控訴道:“以前都能吃五塊的。”

“外面那東西都影響到小師叔吃飯了!”

“不吃飯就會長不大,長不大會影響小師叔變強,不變強就很容易被人欺負。”

“大師兄你看啊,它是在欺負小師叔啊!”

“小師叔還這麼小,就有東西當著我們面欺負她啊!”

一番話,激的洛川迅速從書中回神,熟練地抄起腳邊的長劍,隨手往窗外一丟,便聽得一陣尖銳的器刃撞擊聲。

他默默把書藏到袖子裡,溫吞道:“雖然它性子是不太好,可單憑這股子折騰勁兒,卻也能瞧出幾分不凡。”

這幾天他揍了這盤子也好幾次了,每回揍完不到半個鐘頭它就又回來了,壓根兒就打不走,沒轍。

一件無主之物,沒有修士供給,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這麼多靈氣造的。

世間法器分凡、靈、寶、仙四品,每一品各有天、地、玄、黃四階。凡器稍具五行威能,靈紋粗成,承載靈氣有限;靈器靈紋天成,自成一統,可供修士自身靈氣運轉迴圈,增幅同類法則下的術法;寶器在靈器的基礎上可反哺修士,且有機率化靈。

至於仙器,傳說為大道初成之時,天地法則凝魂所化,極少現世,知者寥寥。

雲芝點頭,雖然她不待見這討人厭的盤子,但不可否認,能從仙門藏書閣裡跑出來的,應該不是什麼凡物。

但也頂多不是凡物罷了,要是特別重要的,那守藏書閣的長老能不來抓?

“地階之上的靈器才可生出自我意識,也不知這羅盤到底是靈器還是寶器。若是寶器,讓小師叔收了倒也不算壞。”

雲芝思忖,直接收了壓箱底,也省得看它在這兒鬧騰,影響小師叔的心情。且高階法器材料珍稀,若是日後小師叔有其他需要,給它融了也是不虧的。

“法器非是品階越高越好,還要看合適與否。小師叔年紀還小,尚未引氣入體,大道未定,現下契約本命法器,為時尚早。”

修士一生只能得一次本命契約,是法器也好、是獸也罷,都得精挑細選,選擇最契合自已大道的。羅盤一類的法器,多是符修所用。若小師叔是個劍修、丹修或者其他,豈不浪費?

“本命契約?”雲芝皺眉,少有的斂起嘴角,冷哼一聲:“它配?”

小師叔親口給它起的名字它都不要,還想定本命契約?

一個渾身上下除了能看上小師叔的眼光不錯之外一無是處的法器,它哪兒來這麼大的臉?

洛川抱著劍柄,示意她看窗外那個上下蹦躂著偷聽的玩意兒。

很明顯,一無是處的法器毫無自知之明。

“我也覺得它不配,但是你看它那德行,若不是本命契約,它看得上?”

兩人貶低的聲音不低,壓根就沒想著避諱著器。外面的羅盤氣地直打滾,盤身在碎石上碾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若非有陣法隔著,它早衝進來打人了。

也虧得它沒長嘴,不然保不齊它能在門口罵他們個三天三夜。

這法器,看著就沒素質。

“還是算了。”雲芝以一副老母雞護崽的姿勢把霽雲麓圈在懷裡,隔絕了羅盤的視線,“它脾氣不好,會帶壞小師叔的。”

可是不收了它,又該怎麼辦才好呢?

小靈芝垮著一張小臉:“打也打不走,罵也罵不走,怎麼辦啊?”

“應該是有辦法的。”洛川皺了皺眉:“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我們忽略了什麼事情。”

“你這麼說我也感覺到了。”

“到底是什麼事情呢……”

“……”

看著兩人糾結的神情,霽雲麓抿了抿唇,她覺得她好像知道他們忘的是什麼。

她試探著開口:“我記得,師兄說派了四個弟子來照看我。”

“那。”她疑惑:“還有一個人是誰?”

雲芝掰著指頭數了數。

洛川、柳如熙、她自已……對啊,這才三個,還有一個呢?

“呀!小師叔不提我都快忘了,是還有一個的。”她猛錘了下手心,眼睛一亮,總算想起來這一年蘭亭裡缺了什麼了。

“還有符籙閣的三師兄,叫宋雲驍!”

“蘭亭內外的隱匿和防禦陣法都是他設下的呢。”若非如此,蘭亭的門檻和窗戶早就被扒爛了。

霽雲麓眨了眨眼:“所以他人呢?”

“好像被困在自已的陣法裡出不來了。”

“困多久了?”

小靈芝歪頭仔細想了想:“應該……或許,剛好一年呢。”

洛川點點頭,露出一副原來如此表情:“怪不得感覺好久沒見過他了。”

霽雲麓:“……”

怪不得她老覺得院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原來是個人嗎?

不是?她怎麼也被帶偏了?

關注點不應該是,這人都不見一年了,你們不該擔心他有事沒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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