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上什麼路？”
楊舫手中已經不由自主掐起劍指，一旦勢頭不對，他就咬破舌尖，將血噴到劍指上，自己的血對別的鬼怪效果可能不大，但怎麼著也能和這幾個陰差拼個魚死網破。
“當然是同大人一路回家。”王勉笑道。
這個陰司主事話說的沒頭沒尾，讓楊舫更加疑惑了。
“不知王主事此言何意，我可沒說要幫你們送人回去吧？”楊舫壓著情緒面帶笑意，畢竟能不翻臉還是不翻臉，自己還是想多活幾年的。
“大人家中有變，兩日之內便會收到訊息返回祖居。”
王主事說完便不再解釋，而楊舫身邊的鬼差和夜叉只是默不作聲地護送著他趕路，這氣氛變得更加詭異了。楊舫對王主事本就不爽，也沒有太多的信任，現在又多了幾分忌憚。
陰司的人會算命沒什麼奇怪的，但是王主事這套說辭讓楊舫有種掉進了巨大陰謀陷阱中的感覺，而且他似乎根本逃不脫。
楊舫看著王主事的背影，某一瞬間他有種錯覺，這個陰司主事像一頭遮天蔽日的猛獸，它藏在黑暗中的眼睛正冷冷盯著自己。楊舫搓了搓眼睛，將目光投向別處，打消心中可怕的聯想。
接下來一路無話，直到一行鬼怪將楊舫送到出租屋門口，王主事讓一眾陰差夜叉候在樓梯間，他從懷中掏出一本書鄭重遞給楊舫。
“這是？”楊舫不解地望向王主事。
“大人，這城隍命格不會輕易覺醒，大部分人終其一生都不過是個凡人，等到死後正常到陰司報到或者赴任。而在陽世時便覺醒了城隍命格並不是什麼好事，我不知道大人之前經歷了什麼，可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此番也算是大人的機緣。”
“大人可以城隍功德加持，修煉上藥，人修比鬼修能少走不少彎路，就算您不能修成仙果，多少也能動用部分城隍氣運，免被邪祟侵擾。”
這王主事說著，神態竟有些欷吁，這讓楊舫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可是從言語中看得出他並沒有什麼惡意。楊舫接過書，封面赫然書寫四個遒勁大字——九層煉心。
“這本書本是我為友人尋來的，奈何兩世都沒有機會在他為人時相贈，看來他是註定無此機緣，不如送給大人，祝大人您仙途無量。”
楊舫看王主事說得情真意切，再加自己也不知道這城隍命格覺醒後會生出哪些變故，有些保命的本事總比什麼都不懂坐以待斃要強，就頷首收下了。
“多謝王主事，日後修行上有疑問不通之處，還望不吝賜教。”
王主事笑了笑，向楊舫又行一禮，然後帶著一眾陰差夜叉消失在黑夜中。
給手機充上電，楊舫簡單洗漱完畢，用塔羅以及各種亂七八糟的方式占卜了一下，確定這本書沒什麼問題後，躺在床上開始翻那本《九層煉心》。
作為一個半吊子，楊舫之前只在網上粗略瞭解過一些道教修煉的皮毛，可是那晦澀難懂的道教典籍他是一點看下去的興趣都沒有。王主事給他的這本《九層煉心》是藍皮的線裝書，並且從入手的質感判斷，年代確實很久了，也不知道這是哪朝的古籍，值多少錢。
翻來覆去瞎琢磨了一會兒後，楊舫閱讀起書的正文，豎版的繁體字讓他有些頭大，不過好在一邊猜一邊翻手機還是能看懂七八分。
這九層煉心之法說起來很像那些玄幻修真小說裡的煉氣。楊舫粗略瀏覽了一遍，發現這其實就是一本氣功書，教人如何調息打坐。
楊舫按照第一層“養氣”的法子，在肚臍和命門穴中間稍下的位置尋覓那個虛無圈子，冥冥中，他似乎看到了那一線心光勾動真氣，整個心神盪漾在虛無和混沌之中。
當楊舫恢復意識，天已經亮了，樓下大媽的吆喝聲依舊響亮，書上都說吳儂軟語，但楊舫從來聽不出大媽們爭論的語調哪裡軟了。
伸了個懶腰，楊舫坐在床上開始發呆，昨天晚上的一切就像夢一樣，自己還莫名其妙的開始修煉起什麼《九層煉心》，絞著腿睡了一夜楊舫腿都麻了。
拿床頭那本古籍敲了敲腦袋，楊舫拉開窗簾，開始洗漱。
牙還沒刷完，楊舫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漱了漱口，把枕頭邊的手機翻了起來，號碼歸屬地顯示是他老家的號。
“楊舫，你上班沒？”
電話那頭傳來楊舫媽媽的聲音。
“今天上午調休了，下午去見客戶，怎麼了？”
“你看能不能和你老闆請個假，回來一趟，家裡出了點事。”
楊舫挑起毛巾把嘴角的牙膏沫揩去，然後關上衛生間的門，沉聲問：“是你還是我爸身體不舒服？”
“不是我們，是你爺爺。”
爺爺？楊舫有點懵，他老人家去世都八年了，還能有什麼事？
“他詐屍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繼續說：“你爺爺的墳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天一直往外淌水。”
水？楊舫的腦子又有點卡殼了，爺爺的墳明明是在山上，而且地勢也高，怎麼會滲水？
“老家最近下雨了嗎？”
“沒有，就是沒有下雨才怪，我們向上向下都查了，都沒有什麼問題，可墳塋邊上卻是流出一條河了，一直匯到山腳村上的河裡了，現在全村都在說這個問題，而且劉家想要動手挖墳。”
楊舫氣笑了，“告訴劉家，要是不想給全戶口本銷戶，就老實點，不然就是山神來了也救不了他們。”
安慰了媽媽幾句，楊舫掛了電話。他掂了掂手裡的書，不禁感嘆，這陰司的人到底該說是料事如神還是老謀深算呢？陰神也是人間神，不能小瞧了。
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距離十二點上班還有三個小時，楊舫整理了一下東西，出門到一處人少的高架橋邊，戴上耳機小聲念道：
“陰中超脫，神象不明，鬼關無姓，三山無名，陰司轄役，速來領命！”
這是曾經一位道士告訴楊舫的召喚陰神的敕令咒，一般來說得要設案焚香燒符的，可是因為他城隍命格已經覺醒了，這些繁瑣的步驟對城隍來說便可有可無，城隍不用像其他道士還要借誰的名來請神，這種陰司的鬼神楊舫用自己的名義就能通傳。
不多會兒，陣陣涼風拂過，楊舫知道來人了，亦或是說來鬼了，便又開口：“鬼差既到，何不現身！”
話音剛落，一位白鬚白髮身著員外服裝的老者現身，拱手向楊舫行禮道：“官塘縣永福鄉土地聞城隍大人之召來報。”
楊舫眉頭微蹙，他要找的可不是當地的土地公，更何況陰官敕令咒指向的應當是當地陰司，這土地為何會現身，不過這老者畢竟也是一方土地，楊舫便客氣問道：“老人家，官塘縣陰司的人呢？”
“回大人，小神也不知縣城隍出了什麼事，今日寅時，陰陽司王勉主事遇襲後失蹤了，小神領水司命在暗中保護大人，此時官塘縣城隍正在各處查案，不便露面，不知大人有何事找縣城隍，小神或可代為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