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霄派？你是道士？”楊舫重新打量了一遍這個邋遢青年，然後又看了眼他碗裡的湯底，皺起眉頭，“道士還吃肉？還吃肥腸？”
這個邋遢青年翻了個白眼，“真是大驚小怪，誰說道士不能吃肉的？我們神霄派濟世度人，勞苦功高，吃點肥腸怎麼了？”說完，他將碗裡最後的一點湯底也喝了個精光，還不忘用筷子挑起最後兩小節麵條渣塞進嘴裡。
“對不起，沒聽說過。”楊舫覺得這人可能就是湊巧撞見了自己，想來訛一頓飯。
“不打緊，打今兒起你就聽說過了，”這個自稱道士的邋遢青年用牙籤剔了剔牙，一條腿踩在屁股下面坐著的長條凳上，神情頗為自得，“而且遇見道爺我算是你走了大運。”
“你吃完了吧，如果沒別的事，咱們就此別過。”
楊舫懶得和這個人繼續糾纏了，起身就要走。他老家太和山也是道教名山，山上的紫霄宮裡也有不少道士，楊舫從沒見過這副做派的道士，反而紫霄宮下的商業街上有不少和這個邋遢青年一樣油嘴滑舌招搖撞騙的算命先生。
“別介，道爺我都說了你要走大運了，你還急著跑什麼啊？”那邋遢青年趕忙跟著走出麵館，一個閃身擋在了楊舫面前。
“接下來你是要錢還是要‘緣’呢？”楊舫沒好氣地說。
“不不不，這些都太俗了，這都什麼時代了，早就不興這一套了，貧道做的是風投，全稱‘風險投資’。這麼說吧，我免費幫你化解身上的煞氣，附帶給你轉個運，酬勞是你轉運成功之後財運所得的十分之一，你看這買賣划算吧？”
楊舫聽著這個邋遢青年說的一套一套的，開始對他產生了幾分興趣。或許他真是個道士呢？楊舫想了想，饒有興致地問道：“那你先給我解釋解釋，這個‘煞氣’是怎麼個說辭。”
邋遢青年看楊舫對他的話產生興趣了，眯著眼一臉賤笑著說：“就這麼幹講啊？這多掉價，你看咱們要不找個地方，坐著邊喝邊聊？”
“東寶瓶道長好興致啊，你看眼不這樣，我們找個KTV，點幾個果盤，上兩瓶洋酒，順帶再叫幾個姑娘？”楊舫譏諷道。
“那倒不必了，”這邋遢青年一臉正色，“我喝不慣洋酒，而且姑娘啥的太破費了。”
楊舫險些被氣笑，他不知道這個邋遢青年是真聽不出來他話的意思還是在裝傻，不過他也不想繼續和這個人多做糾纏了，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凌晨四點了，再過兩個小時天就亮了，他得回去收拾下東西，提前去車站候車廳躺一會兒。
繞開這個邋遢青年，楊舫直接向馬路對面停著的計程車走去。而那個邋遢青年在楊舫身後糾結了一會兒，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眸中決心，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那這樣，我請你！”
“哦？”楊舫轉過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打量著邋遢青年。
這個傢伙是有點意思。楊舫收起笑容，轉過身抱著手臂，“好啊。”
最終邋遢青年選擇的地點是一家小酒館，在看了十分鐘選單後，他肉疼的點了兩杯最便宜的酒，一共136元。
等服務員離開後，邋遢青年壓低聲音對楊舫說：“事成之後，你可得給我報銷啊！”
楊舫笑了笑，沒有理睬邋遢青年的這句話，直截了當問道：“現在能給我解釋‘煞氣’是什麼意思了嗎？”
邋遢青年嘆了口氣，接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袖口還有衣服下襬，坐直了身子，繼而又挪了挪屁股，緩緩靠向沙發，拿捏著腔調開口說：
“人有三魂七魄，魂為陰魄為陽，三魂主因果福報輪迴，七魄主肉體精神情慾；三魂和七魄各司其職，又相互交融，每個人都會產生獨有的‘氣’和‘運’。老話有說一命二運三風水，其中這一命和二運就是由魂和魄主導的。你該聽說過望氣一說吧，所謂人活一口氣，指的就是這個氣，這個氣其實就是魂魄所主導的命和運的外顯。我這麼是比較通俗的解釋，方便你理解，你只用知道貧道我一眼就看出了你的氣不對，有一層黑色的煞氣環繞，這個煞氣並不是你本身自帶的，而是你招惹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所以你的魄受到干擾，情緒變得焦躁恐懼，不過這個煞氣並非完全沒有好處，如果利用得當，還能成為你的福氣。”
楊舫眉毛微挑，發現這個邋遢青年似乎真有點東西，至少話說起來一套一套的，很像那麼回事，於是繼續問道：“那這煞氣又該怎麼利用呢？”
“你就說給不給我報銷吧？”邋遢青年翹起二郎腿，剛才那一副高深莫測的做派頓時被他丟到一邊。
“這得看你能不能把我這煞氣變成福氣了。”楊舫拿起服務員剛送來的酒抿了一口，放下杯子也翹起二郎腿，似笑非笑的望著這個邋遢青年。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油鹽不進呢，我是給你送機緣來了，你怎麼就不能對我有一點基本的敬重啊？”邋遢青年撓了撓頭，有點氣急敗壞。
“你自稱道士，但是酒色財氣樣樣不離，你說我怎麼對你保持敬重呢？”
邋遢青年喝了一口酒，咂了咂嘴，“拜託，我是道士，又不是和尚，吃肉喝酒又不犯戒。”
“可是你看你哪點像是道士了？哪有道士大半夜睡公交站的？”
這話像是戳到了邋遢青年的痛處，他撇了撇嘴，蔫吧說道：“要不是那個青年旅館環境太差，你當我願意大半夜出來吹涼風啊？”
“青年旅館？”楊舫一口酒差點噴出來，“你一個道士還要住青年旅館？”
“你以為呢？難不成學你，去睡寺廟？全錢塘市區就一家道觀，結果還不能掛單，我不住青年旅館住哪裡？”
楊舫琢磨了一下，據他所知，錢塘市區確實只有一家道觀，名叫稚川道院，而且女道士偏多，不過這個邋里邋遢的青年如果真是道士，想必也不方便寄住。
“行吧，暫且相信你是道士，你要是真能解了我的煞氣，這頓酒就算我請你的。”
“說話算話？”邋遢青年一臉認真地看著楊舫。
“說話算話。”
“服務員，來兩個果盤，要大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