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起。
老師走出課堂，學生們翻湧而起，嘻哈打鬧。
褚盡善有些恍如隔世，時間過的這麼快嗎？
難道是她走神沒注意到？
話說，這節課講了什麼？
“哎——你們昨天晚上有聽到哭聲嗎？”
“沒有啊，我很早就睡了。”
“我聽到了！真的！我之前還以為是謠言，故意傳播嚇人的，沒想到昨天就聽到了！真的好恐怖，我都大氣不敢出。”
“我們宿舍樓不會真的鬧鬼吧？”
“別，別說這，好嚇人，你肯定是故意嚇唬我們的。我們學校又沒死過人，哪裡來的鬼可鬧，肯定不知道是誰故意惡作劇。”
“你怎麼知道學校沒出過事？”
“我爸是教導主任，他什麼都知道，我們學校……”
褚盡善聽著旁邊同學的閒聊，捕捉到了資訊，鬧鬼？
難道是林漆？
她只見過他這一隻鬼。
不過，半夜哭聲……
之前倒是聽說過宿舍樓偶爾晚上有哭聲，但她從來沒聽到過，而且每每出現一次這種傳言，沒幾天就會被打破，但過一段時間又會流傳起。
迴圈往復。
看來有蹊蹺，昨天可能發生了什麼。
正好，有機會可以試探一下林漆。
直奔目標人物，褚盡善走到林漆桌前。
“林漆同學，你好，我叫褚盡善，傾褚的褚——”
“盡善盡美的盡善。”林漆不明白她為什麼莫名其妙來找自己，還再一次自我介紹著。
褚盡善聽到林漆接話，有些錯愕，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想到可能性有很多，就沒有細究。
她儘快步入話題，做著微笑模樣，“林漆同學，你剛來還不瞭解學校的風土人情吧，我可以給你介紹一下。”
林漆表情一副冷淡，但眼神卻意味深長，他感覺到對方像是要套他的話，於是順著說：“嗯，說來聽聽。”
“你別看學校白天一副安寧無事的樣子，其實之前還鬧過鬼呢。”她努力陰著臉，想要裝作嚇人的樣子。
林漆看她冷著語氣卻故弄玄虛，有些好笑，“是嗎？你見過嗎。”
哪裡沒見過，你不就是嗎。
“林漆同學，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不信。”
“你沒有見過鬼嗎。”
“沒有。”林漆搞不懂褚盡善到底有什麼目的，於是轉而同她說：
“褚盡善，你要是想和我討論神鬼之說，那我就不奉陪了，我對此並不感興趣，你還是另找他人吧。”
“不是。”褚盡善有些難為情，她並不擅長閒聊。
於是直說：“你知道他們說的昨天學校鬧鬼的事情嗎。”
林漆無奈嘆氣，“你不是剛剛告訴我了嗎。”
那就是他並不知道，看來和他沒關係。
“林漆同學，最近學校很奇怪，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褚盡善正色說。
“奇怪？”
在他看來，眼前的少女才奇怪，“比如呢。”
“比如……”褚盡善看了看四周沒有人，於是低下頭，身體靠近了一些，小聲說：
“我今天早上看到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人，或者是鬼。”
她丟擲疑點，觀察著林漆的反應。
“……”
林漆不適應的往後靠了靠，一頭霧水，什麼人什麼鬼。
他早晨並沒有見過她，“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清楚……”
“對吧，真的很奇怪是不是。”
“你今天早晨真的看到我了？”
林漆開始有些相信，他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事，語氣裡沒了敷衍。
“你還和我說話了。”
“那你，還記得昨晚我們見面的事嗎？”
昨晚？
褚盡善楞在原地。
她這是想起來一半兒？
她昨晚還遇到了林漆？
褚盡善陷入了時間怪論裡——
她昨晚遇到他，但她不記得了，她今早遇到了他，他又不知道。
這個世界怎麼這麼混亂，連時間線都一團亂麻，毫無邏輯！
上課鈴響起，褚盡善看了眼林漆，他還是一臉無辜的坐在座位上，彷彿一切都與他無關，一切都不在意。
她敏銳的察覺到林漆的不同，但也知曉這種特殊並不是一時能明瞭的。
她只能慢慢來。
行屍走肉的坐回座位後。
褚盡善開始了頭疼的回憶之路，她埋頭努力想著昨天回宿舍之後的事。
抓住一絲片段，接著靈光重現。
*
褚盡善是短眠人，天生睡不久，睡夠一個時間段就會自動醒來。
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半。
不知何處投來的紅光透過窗映入宿舍，瀰漫著說不上的違和、禁忌之意。
褚盡善活動了活動，發現自己可以控制身體了，鬆了口氣。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會莫名的睡去，但在這樣一個處處透露著陰森之氣的地方，她還是保持警惕好。
回想起電子音不斷迴圈的話，褚盡善腦子憎疼。
什麼上世紀二十一世紀，難道這裡是未來嗎？
但這不還是學校嗎，是有人故意的捉弄吧，拍這麼一場恐怖故事。
不過，為什麼她控制不了她自己了呢？
還有她昏迷之前做的夢……
難道她們被綁架做了什麼嗎？
是新型拐賣手法？
嘶——頭疼。
宿舍的室友都陷入睡眠，呼吸綿長均勻。
褚盡善輕輕起身出門，她要去探查一下這個所謂的學校。
校園裡，寂靜無人。
赤色天空照著整片建築，連綠樹青草也被顯示出一種詭異的顏色，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被加了一層濾鏡——
模糊，隔絕。
像是死亡在蔓延，透露出讓人不寒而慄的氛圍，卻又有種極致怪異的美感，讓身處其中的人仿若紅綢畫裡的夢中幽靈。
而此時，褚盡善正是這個幽靈，她身著白衛衣，濃黑的短髮顯得面板更加白皙，俏麗的臉上毫無表情，平靜至極，一雙丹鳳眼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周圍，並沒有被詭異的氛圍感染到。
漫無目的走在校園裡，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她沒有碰到任何一個人。
她抬頭望向那對她來說依舊不適應的紅色天空，無論怎麼樣都鑑定不出夜色的痕跡。
和她剛來的時候無一變化。
褚盡善走出了住宿樓區。
沒有樓體的遮掩她也終於看到了月亮，這是她判斷夜晚的唯一標準了。
幸好今晚還有月亮，幸好不至於讓她完全迷失在時間裡。
再看向周圍時，褚盡善已經走到了操場前面的一處林蔭路上，旁邊是一個涼亭，隔著草地和石階。
夜裡風微涼，時已入秋。
褚盡善被冷風吹的更加精神了，她摩擦著手，想讓自己恢復一些體溫。
隱隱約約。
她好像……看到亭子裡有什麼東西在動！
雖說是晚上，可不暗的天色卻並沒有渲染出恐怖的氛圍，但赤紅背景卻也依舊少不了詭譎之感。
為了搞清楚這一切的原因，她不能退縮，也不可以錯過這裡一絲一毫的線索。
即使是危險，也……還得謹慎。
褚盡善小心翼翼的向涼亭走去，逐漸靠近，一團黑色的，逐漸變清晰。
那，是一個少年。
黑衣，坐在亭臺上，很違和。
褚盡善有些突兀的出聲，並自認為很柔和地和他打招呼，“同學，你好。這麼晚了你在這裡幹什麼？”
這個時間……難道也是被操控的同伴嗎？
黑衣少年並沒有被褚盡善突然的出現嚇到，只是轉頭看向了她，然後一直看著她。
眼裡是明顯的防備。
褚盡善稍加說明：“我是睡不著所以才出來走走，碰巧在這裡看到了你。”
聽到她說的話後，少年放鬆。
他面板極白，甚至比褚盡善還要白。
像是沒有照過日光，沉靜溫潤，樣子極具迷惑性，像一顆破碎的琉璃球，又如同一隻藏著利爪的貓，一副任君採擷、蓋以誘敵的樣子。
如此出眾，也如此令人懷疑。
他……不是學校裡的人。
起碼在褚盡善的印象中學校裡並沒有他這樣顯眼的人。
空氣又陷入寂靜，他轉過了頭，隨意的說道：“我也睡不著出來散步。”
褚盡善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她之前的問題。
又試探的問：“同學，你下午有去過禮堂嗎？”
“沒有。”畢竟他剛來這個學校。
少年清潤的嗓音微微沙啞，好似許久未曾與人交談。
沒有，那他就不是。
不過褚盡善總感覺他怪怪的。
“你是這裡的學生嗎？我之前好像沒見過你。”
“我剛轉來，明天進班。”
“那，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
他沒有名字，不過他假扮的這個人好像有，但他忘了。
少年心中莫名有些氣惱，他竟然連名字都沒有，他只有一串冷冰冰的代號，但是說出來會暴露自己。
“嗯……07。”
“林漆？森林的林，漆黑的漆？還是數字七？還——”
少年打斷，“是漆黑的漆。”
標準的笑容讓褚盡善有些晃眼，她最是喜歡鮮明的東西，於是也撐起嘴角，做出笑著的表情，“林漆同學，我叫褚盡善，傾褚的褚，盡善盡美的盡善。”
她的名字，是林漆聽到的第一個名字。
之前他身邊的人要麼是和他一樣的程式碼編號，要麼是什麼教授什麼博士，非常無趣。
褚盡善，好有趣的名字。
“林漆同學，你知道……什麼是上世紀二十一世紀嗎？”
如果他不是和她一樣被操控的人，那可能會知道臺上的演出內容是什麼。
“就是過去的一段歷史，二十一世紀。”這難道不是常識嗎。
褚盡善有些不確定的問：“那現在是？”
林漆越發覺得她古怪，“2144年。”
怎麼，可能，真的，穿越到未來了？！
不等反應，褚盡善突然感覺五感一抹，一切剎那都陷入虛無。
周圍的空間像是在擠壓異變，不斷從她身邊疾馳穿梭，似是良久，再次醒來她已經又回宿舍了。
怎麼，難道宿舍是復活點嗎？
每次都重新整理。
她感覺記憶昏昏沉沉的。
努力回想著之前發生的一切，但畫面卻又極力撕扯著，破碎又復原。
她努力的想要保持清醒，努力的慢慢整理思緒。
她不能遺忘這些，不能迷失！
她得儘快找到回家的方法，因為她有預感，若是一直待在這裡，關於以前的記憶會逐漸抹平，她會漸漸融入到這裡。
她……會失去自己……
昏昏沉沉的狀態一直持續，直到某個點，紅色佈滿她的視線。
停止（反抗）。
躺下（入睡）。
*
鈴聲響起記憶完全重回，褚盡善被震得清醒了。
她再次陷入無措之中。
殊不知，一切，是頭也是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