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用力的睜開眼後，還是夢裡的場景。
褚盡善發現自己站在校園外。
不過，此時的天空一片血色暗湧，比印象中更逼近地面，讓人只感壓抑。
她看到身邊有幾個人，來不及多想，身體便如機器一般，自動執行起來，她感受著僵硬的身軀，毫無掌控之力。
同時，與她一起在校外醒來的人也在她前行後，陸續一個個跟了上來。
他們也被人控制著，完全無意識的行走。
褚盡善目光呆滯的朝著前方慢步行走，她的精神前所未有的感受著靜止，就好像輕飄飄的浮在上空一般。
不等她有再多的感受，莫名的，“去禮堂”的想法突然佔滿了她的大腦，褚盡善對於這突如其來的入侵拉滿警覺。
可，事實卻由不得她反抗。
一切太過古怪，她努力嘗試掐自己的手，想要證明這是一場夢，但明顯的痛感卻讓她心裡冷意橫生。
夜色朦朧，忽明忽暗。
空蕩蕩的校園，幾個宛如喪屍的人勻速行走著，鞋子拖拉著地面的聲音被無限放大。
“噌噌—”
好像某種邪惡在蠢蠢欲動，好像待宰羔羊的磨刀之音，好像惡鬼齒間相碰，不斷磨搓，好像她們即將被吃拆入腹，受眾人撕咬。
持續的危險氛圍令這一群青澀弱小的外來者幾乎鮮血凝固，呼吸近停，心跳炸裂。
死屍一般被某種指令推著的褚盡善，很快就到達了平時舉辦活動的禮堂。
她向裡看去，發現大堂坐著不少學生。
她入座了，在靠前一排，隨後那幾人也陸續坐下，她們並排著，卻無法動彈。
大幕拉開，好戲上演。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稱之為二十一世紀，一場“信任危機”席捲世界，過度虛擬化使得現實社會崩塌，“虛空”襲擊了人們的精神態。在各地進行“編培計劃”後，世界重啟。於是，迎來了重生的“幻真時代”，在這個時代中，科技物質高度發達，全人類共同進化，從此再無虛擬界，再無精神漏洞—”
令人毛骨悚然的詭調電子音落下，臺上似是演繹似是搗亂的傀儡人偶陡然宕機，無聲無息。
像是假人又像是和她們一樣被操控的真人。
巨幕緩緩落下，後方響起一陣掌聲，接著便是大家都起身離開的聲音，熙熙攘攘，吵吵鬧鬧。
直至門“砰”的一聲關上，鎖芯落合，一陣靜謐。
褚盡善嘗試挪了挪身子，發現還是動不了，要不是她旁邊還算有人，她真的要瘋了。
“吱呀吱呀——”大幕又悠悠升起，這聲響在靜默的禮堂中越發明顯。
彷彿是放大了一百倍的催命咒。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稱之為二十一世紀……”
舊戲重演，魂識漸離。
*
褚盡善不知道自己昨天聽了幾遍那機器的洗腦，只知道後來她就迷迷糊糊的回宿舍睡覺了。
等醒來後，就到了早晨，有關於這些的記憶便消失了。
賀琨看褚盡善好像平復了下來，便正準備開口再說什麼。
“鈴——”
上課鈴聲響起，他們只好回了教室。
褚盡善魂不守舍的坐到座位上，還在回想著這發生的一切。
從電子音的話來看，她們是……
穿越到了未來？
是因為她夢到的腦共感儀嗎？它是真實存在的嗎？那個機器意外使他們的意識脫離了原本的世界來到這裡嗎？
但學校和周圍的人不可能都一樣。
所以，是平行時空？
那麼，她為什麼穿到了“這裡”？
是因為時空的相似性，這裡也有個“她”，所以她的腦電波接通了這個世界？她們意識互換或者取代了？
她，成為了這個世界的“她”？
那，昨天她們一群人躺在校門口又是什麼原因？
而且為什麼都被人操控了似的，還有她之前做的那個奇怪的被綁架的夢和這些有關聯嗎？
她又為什麼會失憶呢？
老師走進教室，身後一人跟進來，可褚盡善卻置若罔聞，還在設想著這一切變化的可能原因。
是某種宇宙物質力量？或是蟲洞的活動？
這些變化讓不同宇宙的她們因一些微妙的聯絡而意識連線了？
直至，聲音打斷——
“同學們，這是今天新來的轉校生。”
“大家好，我叫林漆。”
“林漆！”那個消失的人？！
褚盡善猛然抬頭，看著講臺上那張和早上一樣的臉，陷入混亂。
由於她突然大聲的叫喚，讓林漆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是她！
但，看樣子她好像忘了他。
回想起昨天見面，她莫名其妙的一言不發就走了，今天還一副見了鬼的樣子看他……
林漆心中湧上莫名的不滿，但表面還是一副乖巧微笑的樣子，看向褚盡善。
他不想節外生枝，也並不在意。
畢竟現在的一切都是他好不容易得來的，他必須得好好珍惜，最好不和這裡的人扯上任何關係，他只想獨自享受自由。
反應了好一會兒，褚盡善才認清現實。
轉身看，林漆已經在一個靠窗的位子落座，少年目光望向窗外，滿是隱秘的欣喜之意。
盯了一會兒，她才回頭。
長相是一樣，但又有些不一樣，早晨那個人好像稍微舒展一些，而現在這個人總感覺緊巴巴的。
所以，他到底為什麼突然消失？
難道，他是鬼嗎？
這裡不會是座鬼校吧，變出幻境迷惑他們，想要他們的陽氣！
青天白日，褚盡善越想越膽寒，後背都感覺一陣陰風。
“褚盡善！”尖利的聲音響起，不知何時，老師已經走到她身後，目露兇光，
“你雖然是班級第一，但也不能不把老師放在眼裡，這些你都會了嗎，連書都沒翻開，你……”
一陣痛罵後，她第一次罰站後黑板，而賀琨又恰好坐在最後一排，褚盡善走了過去，想要小聲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然後，她就看到了賀琨桌子上的筆記本，寫著幾個大字“你沒事吧？”
她輕微搖搖頭。
“你都想起來了嗎？昨天。”
她輕微點點頭。
“我們該怎麼辦？”
她輕微搖搖頭。
“下課再出去覆盤一下？”
她輕微點點頭。
“你認識新來的轉校生？”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
兩人都陷入沉思。
不知覺，鈴聲又響起，吵鬧聲貫徹了整個班級，褚盡善和賀琨悄悄摸摸的走了出去。
一道目光無聲息的注視著她們，隨後，面無表情，轉身望向窗外。